高楓笑道,輕盈地跳到小船上,“實在不行我可以養你啊。”
她的無心之語卻撥動了青年的心弦。
他怔了怔,一向機靈的人此時似個木頭般伫立在原地,不知該作何反響.
高楓卻并未察覺出異象,“快上來,我教你捉魚!”
“啊?”他眨眨眼,卻見這姑娘膽大,跪在船上躬着身便要去撈!
!
“你小心些!”
高遊也急忙跳到船上,哪知因為太急而失了力道,小船左右搖晃,眼見高楓身形不穩,朝水中跌去。高遊連忙拉住她,一把将她拽來懷中,狠狠跌倒在木闆上。
“嘶……”高遊習慣性護住高楓,擔心她磕到地上。
高楓睜着眼兒,先是茫然無措,好一會兒才手腳并用爬起來。
“你沒事吧?”高楓關切道,剛剛高遊摔的動靜可不小。
高遊似乎才想起來呲牙咧嘴,“哎喲,痛痛痛,太痛了。”
高楓慌了神,“高牙兒你别吓我,哪兒磕着了?”
她說着便拉過高遊,想看看到底哪裡受了傷。
高遊這人卻沒個正形,嘴上還嚷嚷道:“痛唉,少買一壇仙人醉就不痛了。”
高楓臉色一變,松開高遊,“你小子,演得倒是爐火純青了啊?”
高遊百口莫辯,他疼是真的,想裝可憐也是真的。
他癟着嘴,“高葉兒你有沒有心,我是為了救你才摔了的。”
“唉……”高楓歎了口氣,“行吧,先不說酒的事兒,我先帶你去醫館裡看看。”
這下輪到高遊的臉色變了,“啊?不不不用了吧……到時侯牛鼻子指不定又給我喝什麼藥,上次開得藥難喝吐了。”
高楓勸不住他,“良藥苦口……唉……你真不用去看嗎?”
“真的!”高遊一臉真誠,他頗為感動,佯作抹淚狀,“你竟然還會關心我,太感動了。”
“噫……”高楓被激得起了一手雞皮疙瘩,她聳了聳肩,“我又不是沒良心,雖然剛才有些烏龍,但畢竟是因為我,你才摔得那麼狠。沒有愧疚是不可能的。”
她難得語氣些許失落,高遊竟不知再說些什麼。
沉默良久,他鬼使神差道:“你知道我爹叫我去做什麼嗎?”
高楓别過頭去,望着荷葉上的蜻蜓發呆,“不知道。”
“……哦。”高遊沒再問下去,隐約覺得不是什麼好事。
沒過半晌,他又不确定地問道:“你真不知道?”
高楓這回便不理他了,隻給他留了個背影。
再說回書院這頭,一月時間轉瞬即逝,學子們便迎來了考核的日子。
這考核大抵是按着會試的流程來的,原本的會試分三場舉行,三日一場,第一場在初九日,第二場在十二日,第三場在十五日,亦先一日入場,後一日出場。第一場試四書義三道,經義四道;第二場試論一道,判語五條,诏、诰、表内選答一道;第三場試經史策五道。
但書院将時間壓縮了些,改為每日一場,三日考完,題量也相對壓縮,而考官之類也是由院裡的常務先生們擔任。
直至最後一場,卻有考官抓到有學子舞弊,那人舞弊的方法也是可笑,提前将經文眷寫在油紙上,再夾在糞門中,妄圖以此蒙混過關。
搜檢官初時也被蒙蔽,若不是眼尖發現線頭,怕是真叫這人給混了進去。
第三場結束,姚溫揉了揉手腕,從單間出來時,還能看到那當場被抓舞弊的考生一把鼻子一把淚求考官們再給一次機會,眼見得考官們油鹽不進,這人急昏了頭,指着他們罵道:“你們這些個孬種,小心我叫我爹來,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正巧一人徐徐踏來,一身玄黑鎏金外袍,不過多裝飾,卻處處透出雍容閑雅來。
“你家父是何人?”那人開口。
考官們見了他,紛紛低頭行禮,那考生回過身去,見到那人,竟吓得臉色一白,結結巴巴道:“院,院……院長……”
“嗯。”被喚作院長的人神情溫和,但眉眼間與當朝天子一脈相承的銳利,像一把纏着玫瑰的兵刃,玫瑰再美也擋不住利刃的冰寒。
“問你話,你怎麼不答?你父親是誰?”他像是好脾氣一般,再一次問道。
那舞弊的學子吓軟了腿,“我,我父親是杜宇粱……”
院長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原來是左都禦史啊。”
他笑了笑,說話的語氣仍然沒有太多波瀾,“書院的規則在第一日時,齋長便與你們說了,考核的考官們也說了許多遍,杜學子明知故犯,自然該罰。你可認?”
他雖是在問,可并不需要等一個回答,兩側的士兵便将他拉了下去。
書院的任意一場考核,若是有舞弊者,當即逐出書院,從此再不許踏足。
姚溫圍觀完,不想卻與院長對上了視線,他愣了愣,恭恭敬敬對院長行了禮,院長點頭緻意,而後離開。
院長……姚溫瞧着那遠去的背影,隻覺這人并不似表面看上去那般溫和。
這男人不隻是院長,還是皇上的親弟弟,安樂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