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一直騎在我頭上,不肯下來的原因?”陸離默默任冷風将胸口吹了個透心涼,才幽幽開口。
陸珠沒有回答,似是睡着了。
一些異樣的情愫在陸離心中産生,他不知陸珠何出此言,又冥冥中覺得她說的才是對的,或者害怕她說的才是對的。可按理說,懷乖今番真正解了心結,應該能安心留在這裡才是。
大約,是自己和珠兒關心則亂吧。
另一邊,懷乖見陸離和陸珠走出溫泉以後,便放心地又躺回地上。他下意識摸了摸胸前衣襟裡面,發現空空如也,才想起來那個香囊已經從裡到外都沒了。連點灰也沒有留下。
他望天發了好一會兒呆,安慰自己,它隻不過換了一種方式陪伴自己。而且,再也不用擔心弄丢或者被偷被搶了。似乎也不錯。
于是他起身回到自己的明玕軒。進屋後剛喝了一杯茶,感覺倦意又湧了上來,隻好倒頭就睡。
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
懷乖醒來,隻覺神清氣爽,伸了個懶腰,伸到一半,忽然感覺右邊手腕和小臂有些微微的異樣,掀開袖子一看,上面還有幾圈淡粉色的痕迹。
——差點忘了陸珠,不知她恢複得如何,懷乖起身便去了神池。進了裡面,發現沒人。
“她已經沒事了,昨日就出門辦事了。”
懷乖回頭,見是陸離從門外進來。“昨天?昨天不是……”懷乖言外之意,昨天他和珠兒不是才脫險,怎麼還沒好就直接把人拎起來幹活了。
“對啊,你睡了三天,她醉得沒你厲害,休息了一天就好透了。”陸離笑道。
懷乖來不及驚訝自己居然睡了這麼久,就見陸離說着說着,卻離自己越來越近,方寸之間,重台蓮的氣息陡然劇增,可嘴比腦子反應快,“她一個人去太危險了,我現在去找她。”
懷乖說完就朝門外走,卻被人一把拉住。
“年紀輕輕,盡操些沒用的心。”陸離拽住他,“況且,我讓錦書也一起去了,多少有個照應。”
懷乖聞言隻得悻悻停住了腳步,“那就好。”
“走吧,去梁園逛一逛,用些茶點。據說銀粟和錦書趁我們前段時日都不在,給裡面添了不少新奇玩意兒。”陸離說完就松開他,先出門去了。
懷乖隻得跟着走在後面,暗暗慶幸,還好他在出酒壺之前,把檀郎母親化作的那節柳木,給了陸珠,托她下凡以後好生将其安葬。
梁園離得不遠,很快就到了。
“你最近怎麼了?感覺怪怪的。”
懷乖本來在想事情,聞言剛想解釋,忽然感覺鞋面傳來奇怪的聲音,他低頭看去,是一隻小貓,在專心緻志地磨爪子。
他覺得新奇,俯身捏着小貓的後脖頸提了起來,在空中正反轉着看了看,“這裡居然長貓了!是狸貓嗎?”
小貓扯着嗓子喵了一聲,粉色的鼻頭翕動,彷佛在抗議。懷乖便将它放在旁邊的木桌上。
“是四耳貓,也叫簡州貓。”陸離伸手去摸,它也不躲,反而把毛茸茸的腦袋拱到他的手心,蹭來蹭去。
懷乖坐下,又仔細看了看它,“哪裡有四隻耳朵,我怎麼看不出來?”
陸離示意他看耳朵,“其實就是複耳,并不是真的有四隻耳朵。隻是耳朵輪廓重疊,看起來像是兩大兩小。”
懷乖伸手把貓頭從陸離手裡輕輕拿出來,仔細看了看,發現它的耳廓确實比一般貓更大,也更深些。“那它的耳力應該要比其它貓強很多了。”
“嗯。”陸離有些心猿意馬。因為懷乖從他手裡拿走貓頭的時候,與他的手心擦碰了一下。
“它額頭上的花紋倒是少見,像——”懷乖伸手去碰,“燃燒的火焰?”
“小心!”陸離撥開他的手,隻見一簇細小的火焰從貓的額紋處竄出。因為懷乖及時躲開,身後的樹葉便遭了殃。
懷乖轉頭看着樹葉化為灰燼,十分愕然,“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一株千年靈樹吧?”
而始作俑者一溜煙跑到樹底,蹭蹭蹭爬到了頂部,趴在樹枝上,和底下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作為一個靈獸,它不能隻會朝主人噴火吧?”懷乖看着它圓圓的肚皮被垂擠在樹杈中間,發出了真誠的疑問。
“當然不是,四耳貓聽力非凡,方圓百裡的聲音都能同步聽到,還能在耳窩裡面存放一天。”陸離道。
“那人怎麼才能聽到呢?”這倒是勾起了懷乖的好奇心。
“開關就是它的額紋。如果它願意用額頭蹭你,你就能聽到,如果它不願意,就會噴火。”陸離道。
懷乖聞言默默翻了個白眼,“這是好人家的靈獸嗎?”
“怎麼不是?”陸離笑着,伸手在懷乖的肩頭左右輕掃了幾下,“其實降服一隻桀骜不馴的靈獸,隻需要一點點神奇粉末。”
一種陌生而獨特的清香鑽入懷乖鼻腔,還帶着微涼和辛辣。他剛想問這灑的是什麼鬼東西,就感覺左肩一沉,他偏頭一看,是樹上的貓跳了下來,興奮地在肩頸處又蹭又拱,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音。
“我知道了,聽說貓酷愛荊芥,這灑的是荊芥粉吧?”
懷乖伸出食指輕觸它的額頭,果然這次沒再噴火,而是在空中浮現一個同樣火焰形狀的虛光亮影。而後火焰旋轉,其中一端轉着轉着就轉了出來,化作一縷金煙鑽入懷乖左耳。
懷乖耳中傳來一陣呼嘯風聲,然後是人語。
“神衛大人,九重天送來了一張請帖。”
“來人有說是什麼事嗎?”銀粟接了過來。
“來人隻說是下月要辦仙門大會,想邀殿下擔任神司。”
“知道了,我去找殿下。”銀粟道。
空中金煙散去,懷乖心跳漏了一拍。
“别玩它了,過來這邊看看。”
懷乖聽見陸離在前面喚他,便走了過去。誰知這貓竟然還不下肩,仍舊昂首挺胸,傲視前方,如果忽略它四隻爪子局促地擠落肩上一個點的話。
懷乖走過去,發現陸離身前是一張棋盤。“這有什麼稀奇之處嗎?”
陸離執棋先落一黑子,“等下完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