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懷乖隻能故作輕松調侃道,“聽聽,人家在夢裡還在給你認錯反省呢。”
“嗯,要是平時認錯态度也這麼端正就好了。”陸離也笑,說着到底不忍伸手幻出一朵有凝心養神之效的睡蓮,内燃旃檀,使其飄在屋頂。
不一會兒陸珠果止住哭音,氣息逐漸平穩。
懷乖暗道,眼下他待陸珠雖然嚴厲,卻也關懷入微,事事周全。日後陸離再聽見這句話時,不知他心中還能存有半點憐惜否?
熟悉的旃檀香鑽入鼻腔,懷乖知道睡蓮已夠陸珠安神之用,旃檀香則是另外替他點的。他心中忽起疑念,這舉動究竟是細緻入微的關心更多,還是防備更多?
懷乖心下一時紛亂,卻感到陸離握着自己的手松了又緊。
“這旃檀香可是珠兒走前特意給你帶的,擔心你睡不好。早點休息吧。”陸離輕聲道。
懷乖松了一口氣,“嗯”了一聲,又微微向上翻轉手心,于虎口處緊攥着陸離的小拇指,漸漸睡去。
第二日清早,“咚咚咚”一陣猛烈的敲門聲傳來,懷乖瞬間坐起身來。
“嘶——”懷乖扭頭一看,陸離正握着自己的小拇指邊揉邊“哀怨”地看着自己。原來是懷乖起得太急,卻忘了手裡還抓着陸離的手……
懷乖想伸手替他揉揉,又覺得不妥,便心虛道,“殿下,你沒事吧?”
陸離輕哼了一聲道,“沒事,離斷還差那麼一點。”說完徑自下床去開門,一張肥頭大耳的豬豬面具映入眼簾。
“三位客官,實在不好意思,這兩天客棧要關門,你們趕緊走吧!”
陸離聽了從袖中取出一錠銀子,“店家,是不是房錢不夠?”
店家趕忙将銀子推回去,“不用,不用,總之,你們快走吧。”
說話間,陸珠也醒了,與懷乖一同近前。
隻見懷乖雙臂交疊放在胸前,語氣淩厲,“跟他廢話什麼?說好三日就是三日。做生意最講究的就是信譽,你今日要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來,索性我替你把外面的招牌砸了!”
說着就要往外走。
老闆連忙拉住,“哎哎哎,這位小公子,千萬别!消消氣!”
陸珠這時上前,笑意盈盈,“老闆,你别見怪,我這小哥哥平時不吭聲,其實脾氣可大了。氣性一上來就掀桌踹門摔東西,屋頂都能掀翻,誰勸都不聽。
不過呢,他還最是個講理的人,我勸你還是把話說明白,要不然……”
老闆聽了抓耳撓腮,捶胸頓足,見這兩個人一個扮紅臉,一個扮白臉,哪裡還有昨天晚上半分憨傻之氣?還有躲在後面靜作壁上觀的那位貴公子,更是全無一點出來規訓晚輩的意思。
老闆隻得自認倒黴,歎了口氣道,“哎,真不是我故意攆你們走,是今早國主下令要在城中抓人,所有客棧一律不準留客。”
“抓什麼人?為什麼抓人?”陸珠問道。
“聽說昨夜有逆賊潛入宮中盜取國寶萬眼羅燈,據追捕的官兵說,遠遠見那人他逃至鬧市,躲避不及,将燈與尋常花燈放在一起,便逃之夭夭了。”
懷乖聽了老闆的話,不着痕迹看了陸離一眼,對方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
懷乖咳嗽了一下,問道,“老闆,既然這寶物與尋常花燈放在一起,百姓卻無一人發覺,想是都不知這件國寶的樣子,那又如何搜捕呢?”
老闆道,“正是如此,故而官府繪制了萬眼羅燈的圖樣,貼在大街小巷,凡是有見過,或提供線索的懸賞萬兩黃金。”他說着從袖中取出一張紙。
懷乖俯身湊近一看,隻見畫中燈籠外方内圓,上面兩端如屋檐斜出,其中的亭台樓閣、花鳥圖案和燈身密布的眼孔。都與昨日自己看見的那個散發邪氣、現在在陸離袖中所藏的燈籠分毫不差。
懷乖直起身子伸手摸了摸下巴,輕聲道,“果然……”
老闆卻耳尖聽到了,狐疑道,“果然什麼?”
陸離這時暗自以手指聚出一顆小冰珠彈向懷乖的腰間。
懷乖頓時感覺腰上一涼,竟是那冰珠徑直穿過衣物,直接貼着身體,而且好巧不巧恰在腰窩處,還在那一點凹陷處不斷發力向内旋轉。
那股涼意瞬間直沖懷乖天靈蓋,更要命的是,它還一邊轉一邊融化……
懷乖裝作不經意伸手扶着門框,強忍着不發出聲音,心想哪個好人這樣警告别人啊。
陸珠看出他似有不适,剛要問,就聽懷乖道,“咳,我是說,這燈果然稱得上國寶,一看就,很閃,很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