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玄燭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朝朝實在忍不住了,捂着肚子仰面無聲的笑起來。
笑了許久她才停下,抹掉眼角笑出的淚花後,她又拉過玄燭的手寫道。
【逗你呢,你丢掉的那顆我藏起來了,你和我吃的都是幹淨的。】
即便她如此說,玄燭的火氣還是難消。
他欲将朝朝的手甩開,朝朝卻用力按着他的手繼續寫道。
【謝謝你。】
她寫完,玄燭皺起了眉頭。
朝朝淺笑着擡頭看他一眼,然後繼續寫道。
【你不是幫我移開了大将軍的臭手嗎?】
玄燭露出冷漠的神色。
他并不是在幫朝朝,隻是厭煩大将軍那副高高在上,宛若天族的模樣,所以他想弄斷大将軍的手而已。
朝朝并沒有注意他冷漠的臉色,而是若有所思的用食指指腹,輕輕地敲打着他的掌心。
她的手指修長纖細,指腹柔軟,每敲打一下,都會在玄燭的掌心留下一點熱度。
起初隻是一點點,但随着敲打的累積,那一點,漸漸變成了難以忽略的暖意。
這暖意像一個跳動的火苗,駐停在他的掌心中,緩慢地鑽入肌膚,融入血骨。
明明不帶半點危害,但玄燭卻被這暖意灼痛了。
他剛想收回手,朝朝又抓着他的手寫起字來。
【你……】
隻寫下一個字,她就猶猶豫豫地停下,然後揮手在他的掌心上擦了擦,似乎是想抹去剛才寫下的字。
玄燭略帶疑惑地看向她,朝朝卻隻是笑着搖了搖頭,然後放開他的手,自顧自的趴在自己的雙膝上合眼睡去。
玄燭莫名有些惱火。
這家夥!怎麼不把話寫完?!
他下意識擡手想把朝朝搖醒,可快要碰到朝朝時,他又連忙停住手。
留着朝朝,隻是因為她有可以利用的地方,順便看看她身上有什麼秘密。
所以,應該是他來主導她。
萬不能被朝朝牽着鼻子走。
想着,他慢慢收回了手……
這一夜,朝朝竟做了夢。
她夢到自己與崇明上神面對面站在十惡境前,崇明上神負手而立,神色嚴肅地看着她。
“朝朝,此事必須由你去做。”
“我不明白,我不過是一個典燈小仙,為什麼非要我去做?”
“不要問,也不要試圖去尋找答案,你隻需按我說的去做,閉上眼,捂住耳朵,旁的事全都不要管。”
“為什麼?我想要一個答案!”
“去吧,朝朝,跟随天魔去往幻境深處,取回追曜珠……”
夢境戛然而止,她從夢中醒來。
她困頓地睜開雙眼時,宋長生正蹲在她身邊輕搖着她的身體。
“快醒醒,剛才來人了,讓咱們幾個出去幹活呢。”
“幹活?什麼活?”朝朝揉着眼睛,奇怪地問道。
宋長生:“我也不清楚,就是讓咱們出去。”
朝朝掃了眼四周,屋内除了縮在角落裡的兩個孩子,其他人都已不在,包括玄燭也不知去了哪裡。
她沒有多問,起身跟着宋長生走出屋子。
走出屋子她才看見玄燭。
玄燭冷着臉站在屋門旁,見她走出時,眉頭略微皺了下,随後他神色疏冷地移開眼看向别處。
朝朝乖巧地在他身旁站好,心想他莫不是還在為昨晚的那個玩笑生氣吧?
她正思索着該如何哄好玄燭,一名個子矮小,頭頂剛到朝朝胸膛的士兵肩扛着尖槍走到三人面前,沉聲道:“會畫圖的去大将軍屋中畫圖,剩下的兩個,男的去劈柴,女的去洗衣服。”
他簡短地說完後,又扛着尖槍直愣愣地離開了。
看那士兵走遠,宋長生露出愁色:“這可怎麼辦,咱們三個被分開了。”
“分開挺好的,更方便咱們收集線索了。”朝朝笑着說道。
被她一點,宋長生也開了竅,點頭附和:“你說的對,咱們分開行動,才能更快地收集到線索。”
朝朝摸着下巴想了想,而後湊近宋長生低聲說道:“你在大将軍那裡,不僅要打探活屍的事,還要旁敲側擊地打探些大将軍自己的事,這村莊被他掌控着,多了解他一些,對我們也有益處。”
宋長生點頭應下後,立刻興沖沖地向大将軍的房子跑去。
然後朝朝回頭看向玄燭,才發現玄燭不知何時又沒影了。
不愧是天魔,有着神出鬼沒的好本事。
今日天空比昨日晴朗許多,但蕭瑟的冬并未減少半分寒。
朝朝跟着一個婦人去往村莊北邊的一間屋子,屋中有四個女人,模樣看起來都在三十歲左右,她們各自坐在一個大木盆前,埋頭洗着盆中的衣服,身旁還堆着三座堆成小山的髒衣服。
朝朝進入屋中後,四個女人一起擡頭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又低下頭,繼續洗手中的衣服。
帶着朝朝過來的婦人指了指放在角落的木盆:“你去那裡洗。”
說完,這婦人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朝朝走到木盆前坐下,雙手一伸到水中,便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她本能地縮回手,擡頭看向那四個洗衣的女人。
所有人的木盆中裝得都是帶有冰碴兒的水,她們的手上盡是嚴重的凍傷,大抵是常常在這樣的冰水中洗衣。
如此艱苦危險的境況下,那個大将軍自然不會費事給她們弄熱水洗衣,她們也不敢多事,隻能日日将手泡在這冰寒刺骨的水中。
朝朝微張唇瓣,想說些什麼,可很快她便意識到自己距離她們有些遠,那四人面對面圍成圈坐在一起,而她獨自坐在角落中,說什麼都不太方便。
于是她站起身,把木盆拉至其中模樣看起來最年輕的女人身旁,然後重新坐下。
她将手伸入冰水中,随意地揉搓幾下衣服後,低聲開口和那四人閑聊起來:“我叫朝朝,昨日剛被大将軍收留,不知該如何稱呼幾位姐姐?”
話音落下,無一人回應,她們都繼續低頭做着自己手中的事情。
朝朝沒有氣餒,繼續笑着問道:“我剛來這裡,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想請教幾位。”
還是沒人理她。
從昨日開始就是,這裡的人都很排斥村莊中的新人。
要想讓她們開口說話,就要先獲得她們的信任。
她轉着眸子思忖一番,然後猛然将自己的一隻手伸入最年輕的那個女人的盆中。
女人一驚:“你做什麼?”
“稍等一下,很快就能好了。”朝朝沒有仔細解釋,隻是含糊地回了句。
女人愣怔住,許久才回過神,不悅地推了一下朝朝:“起開,别耽誤我洗衣服!”
朝朝感覺也差不多了,便順着女人的動作收回手。
女人瞪了她一眼,等将手再伸入水中時,女人又一次愣住。
瞧見女人神色異樣,坐在其對面的女人低聲問道:“喜兒,怎麼了?”
“這、這、這水是溫的。”叫喜兒的女人有些驚訝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