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二人跟上玄燭的步伐前往廢園。
因為此地與桑家一切相反的原因,他們并沒有向西去,而是選擇走向東側。
越往東走,周遭的景象便越發破敗,有好幾處房屋都塌了牆壁,樹木也都爛了根。
看着周遭的變化,朝朝心底的疑慮也越漸加深。
走了良久,三人終于發現廢園的月洞門。
看見廢園,商枝以為他們終于能離開了,欣喜地看了朝朝一眼後,她便松開朝朝的手,最先跑了進去。
玄燭一路上隻字未言,看到商枝進去後,他也跟了進去。
朝朝卻站在月洞門前,遲疑了片刻才邁入廢園。
等看到廢園内的景象後,商枝的欣喜漸漸淡去,轉而變為了惶恐。
她轉身看着廢園内空蕩蕩的荒地,喃喃道:“井呢?那口井呢?”
這園子裡,除了角落有一口幹淨的大水缸,再無其他。
玄燭站在不遠處默聲環顧園内,朝朝則慢步走到他身邊低聲開口。
“天魔大人不覺得很奇怪嗎?之前有那麼多的陰靈攻擊我們,可自從我們說要來廢園後,就沒有再看到過一個陰靈了。”
玄燭并沒有應朝朝的話,而是看向了商枝。
不知為什麼,商枝僵在了園子中央,目光停在某處,眸中隐隐湧動起恐懼。
玄燭沉聲發問:“你在看什麼?”
商枝回過神看向玄燭,唇瓣卻還輕顫着,半晌才結巴地回答:“沒、沒什麼。”
朝朝也注意到商枝的恐懼,視線在院子裡掃了一圈,但并沒有看到什麼能吓到商枝的可怕東西。
玄燭略微思忖,片刻後他順着商枝剛剛的視線看去。
她剛才看的是角落的那個水缸。
玄燭擡腳不急不緩地走向水缸,待走到水缸旁,他低頭朝水缸内看去。
然後他又面無表情地将視線移向商枝,之後便沒了動作。
見玄燭一動不動地盯着商枝,朝朝不由得皺起眉頭。
“天魔大人?”她試探地喚了一聲。
玄燭還是沒有移開視線,也沒有回應。
朝朝按耐不住好奇,也擡腳走過去。
她快步走到水缸旁,低頭看去,眸色一陣顫抖後,同玄燭一樣,緩緩将視線移向商枝。
看着朝朝也開始一動不動地盯着自己看,商枝心底的恐懼越發劇烈。
為什麼要看她?
水缸裡到底有什麼?
她不想看那個水缸,那個水缸裡一定有很可怕的東西。
她很害怕,她想要馬上逃離這裡。
等等,她為什麼要害怕?
商枝恐懼地看着朝朝和玄燭。
半晌,她才看到朝朝緩緩張開唇瓣,吐出輕飄飄還帶着悲傷的聲音。
“商枝,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情?”
忘了什麼事情?
她忘了什麼事情嗎?
她應該回想起那件事嗎?
商枝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她看了眼朝朝的臉,又看了眼玄燭的臉,最終她看向那口她十分害怕的水缸。
她慢慢擡起沉重的腿,艱難地一步一步走過去。
每一步,都是在前往她心底最深處的噩夢。
她停在水缸前,緩緩低頭向裡面看去。
水缸裡裝滿了清水,水下,是一張被泡得變形的臉。
那張臉商枝很熟悉。
破敗的桑宅,腐爛的樹幹。
無數怪笑的黑影。
她驚恐地向前跑着,但無論如何都無法擺脫那些黑影。
最後她選擇藏入裝滿水的水缸躲避危險。
那些東西一直在找她,于是她躲了很久,很久……
到底有多久,她都記不清了。
那噩夢般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現,商枝踉跄地向後退了幾步。
“對,對啊,我都忘記了……”
她對着朝朝彎唇擠出一個僵硬的微笑,淚水也從眼眶中掉落下來。
“我已經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