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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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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遼聞言,依舊沒說話,女人卻從她眼裡看出了關切與友善,心一軟,不免想多跟她說說:

“我住在這兒啊,是因為兒子一個月以前給家裡寫信說要回來,至今卻都不見人,我隻好在北站附近等,我男人留在老家等,老家叫日本人炸平了,我害怕我兒子回來找不到家...”

“抱歉,你才醒,我是不是把你說煩了?

“沒有沒有。”

“哎,”女人眼睛一熱,“真是個好姑娘。”

又說了一會兒,那女人說不打擾她了,留下燈出去了。

施遼剛吃完最後一個包子,門忽然被人推開,張默沖看見她醒了,坐在小闆凳上,頓了一下,随即大跨步進來,一邊去取床上的毛毯給她披上,一邊上手摸她的額頭。

“我沒事了。”

不發熱,臉色也正常多了,張默沖松一口氣,但還是把她裹得嚴嚴實實的。

他半蹲下來,和她平視,“六點我們就走,先去杭州。”

她看見他身後的手提箱,頓時緊張起來:“你回去了?”

“沒有,那是李明整理的你留在醫院的東西,她很聰明。”

她沉默了一下,“醫院和學校那邊怎麼樣了?”

“戰事爆發以來,休學的學生和棄崗的醫生不計其數,李明會幫你申請休學。醫院事先就聲明過不接待軍方人員,所以是他硬闖進去的,醫院并不擔責。”

“...家裡呢?”

他深吸一口氣,站起來,将她攬入懷中,“不會有事的。”

“沒人看到你跟他走,他們找不到你的。”

最壞的結果是,即使找到了,頂多也隻會找到盧燕濟頭上,而盧燕濟是上海的名人,日本人不會輕易對他不敬。

但這都是後話,他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一下一下摸着她的頭,“阿聊,不會有事的。”

聲音已經哽咽,“我太魯莽了...”

她是不怕殺人,不怕流亡,可她如今逃之夭夭,家裡人卻可能因她受到牽連。

“施遼,正義必将戰勝邪惡,家裡人一定會沒事,一定會。”

“可是...”

“那你呢,你也要跟我走嗎…”

“施遼,看着我,”她情緒崩潰,搖頭,被他雙手捧着擡頭,“看着我。”

淚眼朦胧中,他的目光平靜堅定,“看着我,回答我。”

“這是你的錯嗎?”

淚水奪眶而出,她拼命搖頭,奔湧的淚意酸澀了喉嚨,聽他一遍又一遍追問,“這是你的錯嗎”。

國家積貧積弱,敵人暴虐喪良,是她的錯嗎?不是,這不是她的錯,不是她的錯。

肩膀開始聳動,她埋在他懷裡,終于痛快地哭了出來。

——

六點不過是兩個小時之後,哭過之後,她沒了力氣傷感,開始準備出發。

從旅館走之前,張默沖借了廚房下了兩碗面,招呼她過去吃的時候,神情很自然,仿佛這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清晨。

天将蒙蒙亮,霧霭濃重,兩個人坐在一起,隔着熱騰騰的水汽,笑着将面呼涼,不知道是不是被水汽熏的,眼窩都熱了。

施遼在人生中隻坐過一次火車,那還是施阿媽死後,她一個人坐火車去上海投奔趙歸華。那會兒她剛滿十四歲,因為又瘦又矮,看起來像個十歲出頭的孩子,把她送上車的鄰居嬸嬸反複叮囑她跟緊列車員,不要亂跑,最後嬸嬸還是不放心,托同行的人用紮行李的草繩在她的手腕和列車的行李架上綁了個死結,隻有在列車員過來的時候才解開,放她去吃飯上廁所。

等到火車終于到了上海北站,下車時她的左手腕已經被磨出了血痕。

後來她反複想起這件事,都覺得自己那會兒怎麼那麼傻呢,不僅不躲,還主動把自己綁起來。

但是再次回到北站,在這裡,留着長辮子和燙着手推波紋的都擠在一起,一張張臉哭着笑着,行李在腿間擠來擠去,候車室的燈還是不亮,把每個人照得臉龐發暗,像是等待一場沒有終點的審判,火車一穿而過,呼嘯聲不絕于耳...

她忽然就明白了,那會兒她還是個孩子而已,那麼做隻是因為害怕。

手腕忽然被一道力量拉住,耳邊響起一道驚喜的聲音:“施醫生,是你嗎?”

“你是?”

她回憶着,那個聲音已經搶答,“我是0346,王淑梅呀,以前在紅一院住過院的那個。”

不等她說完,施遼已經全部想了起來,從前她在醫院做見習醫生的時候,王淑梅因為急性心肌炎在住院部住院。查房過程中,施遼發現她經常往廁所跑,她反複确認她的既往病史,并沒有發現異常,多次詢問她是否有什麼不适,她也總是避而不答。

後來施遼無意間撞見她半夜一個人待在衛生間動作扭捏地清洗着身體。這時她才坦白,大約一年起,她的下身時不時發癢,分泌物異常增多,一開始她不當回事,結果越拖越嚴重,直到現在,下身的灼熱和瘙癢讓她簡直睡不着覺,隻能夜裡起來,趁着護士不在一遍遍清洗□□。

王淑梅羞愧欲死,說了一句施遼永生難忘的話:“我也不是那種不檢點不幹淨的女人哇...”

她當即跟她說這種病叫□□炎,得了這種病一點兒也不用覺得難為情,因為我們的□□很脆弱,生病的原因也實在是有很多。後來在施遼的引導下,王淑梅同意做檢查,接受治療。

這會兒王淑梅緊緊抓住她的手,難掩激動,“多虧了您呐,我慢慢調理,後來果然好了,要不是有您,我真不知道怎麼熬過去...”

“您客氣了,都是我應該做的。”

王淑梅搖頭,反複感謝,最後走的時候問施遼要去哪,施遼沉思一下,如實回答說她也不知道。

王淑梅對這個答案沒有半分懷疑,反而點點頭:“您是有主意的人,去哪兒都是有用的人,去哪兒都行,您是好人,去哪兒都有天菩薩保佑...”

交談幾句後王淑敏走了,放開了一直握着她手腕的手。施遼盯着手腕,那裡曾被割出血痕,現在恢複如新,還留有餘熱。

再擡頭,她忽然就有了莫大的勇氣。

對啊,她已經不是那個沒人看管的十四歲的孩子了,她已成人,有本事幫人,有本事養活自己,如此,還有什麼好懼怕的呢。

張默沖旁觀全程,看着施遼迷茫過後,漸漸堅定,不由得朝她伸出手。

伸手,牽住,握緊,擠在人潮裡,他們是兩座有依靠的小舟。

很快,火車開進月台,候車室的人呼啦啦地站起來湧過去。因為日軍對滬杭線轟炸很頻繁,往往不到終點站乘客就會銳減,有時候列車員在途中被炸死,連檢票的人都沒有了,因此在場的人無論有票沒票都重要,重要的事隻有一件,擠到火車上去。

張默沖緊緊握着她的手,摩肩擦踵地往前湧去,這時他們身後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施遼不可置信地回頭,看見了人群中的莊屏,來不及去問張默沖如何通知到的莊屏,眼睛一熱:“阿屏!”

他們不能停,莊屏又追不上了,之間隔着不到三米的距離,卻有無數個腦袋和身體,莊屏索性大喊:“不要停!朝前走!月台見!我一定追上來!”

施遼不敢停,被人流裹挾着向前,卻忍不住屢屢回頭。莊屏高高将皮箱舉過頭,短襖被扯得皺巴,臉頰漲得通紅,滿面汗水,以一種不要命地神情朝前擠,卻還有空對她笑:

“趕上了,我趕上了,太好了...”

臨近火車車廂,無數人都往站台上爬,一時月台底下要麼是舉人的人,要麼是被舉的人,無數的行李或掉或擠,滾了一地。張默沖高擡腿一躍上去,回身将施遼抱上去,這時莊屏也到了月台底下,離他們很近。

她始終高舉着那個箱子,怕它一不小心被人群擠掉。臨到台子底下,她舉起皮箱,用盡力氣朝張默沖抛過去,箱子掉在人頭上,被砸的人居然也沒工夫理。皮箱已到張默沖手裡,莊屏心裡終于輕松下來,揮手示意他們不要看她了,快進去。

施遼在台上朝前走,一遍遍告誡自己不要哭,眼眶因為忍淚而發澀發痛。莊屏在台下也跟着走,始終笑着看她,

“聊啊,要說的話都在信裡,阿廣和阿雙也都知道了,你就放心地走——”

這時由于台下依舊還有人往上扔行李,莊屏顧着看施遼,一個沒注意,被人扔上去的箱子擦過臉,眼窩下面頓時起了一道紫痕。

施遼再也忍不住,哭了。

莊屏卻笑得更肆意了,扯着嗓子喊:“不要哭,要笑,知道嗎,要笑!張默沖,你也好好的,好好陪着我們阿聊!日子怎麼過都是過,那就更要笑着過,知道嗎,你們兩個都是,笑着過...”

淚水模糊了一切,施遼被張默沖推着,機械地朝前,怎麼進了火車的都不知道,腦中隻是莊屏最後的笑顔,那句話始終回響在耳邊:

“要笑,日子怎麼過都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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