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酒店檔次高,想來不會輕易遭賊,難不成是有人喝醉了酒走錯房間?這麼想着,她試探性地拉了拉椅子,弄出不小的聲響來。
那人轉鎖的聲音停了一瞬,知道裡面的人醒着。施遼略微放心,那人轉鎖的動作卻突然加快,眼看門要開了,她想也沒想,抄起床頭櫃上的花瓶溜到門邊。
“吱呀”一聲,走廊昏黃的光束裡探出一個半個身子,施遼卯足了勁兒要下手,卻在看清來人後生生停住。
黃志祖沒瞧見黑暗中的她,悄摸地向床邊走去,被身後的聲音兀地吓了一跳——
“黃先生?這是吃醉了酒了?”施遼将花瓶掩在身後,肩抵着門問道。
黃志祖被抓包,臉色難堪了一瞬,但立馬堆笑辯解道:
“下着雨,我怕施妹妹受驚,過來看看。”
施遼不掩冷笑:“下雨哪裡有人心可怖?”
她不動聲色地沿牆去找燈的開關,沒想到手臂才伸出去一半,就被一雙手緊緊鉗住。
不及她反應,整個人就已經被攔腰抱住,鼻腔瞬間充斥起一股煙臭味,黃志祖一雙手已經上下胡亂摸索起她來。
“放開我!”施遼本能掙脫,黃志祖卻越鉗越緊,氣息迷亂,猥道:
“怎麼,許連柳将你交給我,不就是讓我照顧照顧你?”
力量懸殊過大,她幾乎動彈不得,幸好手裡還有一隻花瓶,她盯準身後的木櫃,整個人奮力撞去,花瓶登時碎了一地,剩下她手裡緊攥着的一片碎片。
尖銳之物抵上黃志祖的肚腩,他動作一停,卻沒松手,待看清她手中之物,卻居然依舊不以為意:
“不想去美國?今夜不想伺候我,難道是想留在那裡夜夜伺候白人?”
施遼反胃不止,止不住地發顫,手上的動作卻絲毫沒有猶豫,對準就要将瓦片更送入幾分,黃志祖這才知道她不吃這一套,驚得朝後跳了一步,照準她就是一掌甩了過去。
“賤/貨,你想跑?你能跑到哪裡去?”
他氣急敗壞,下手尤其重,一耳光将她扇得踉跄倒地。
額角狠狠撞到木質角櫃,施遼腦裡“轟”地一聲炸開,想站起來,眼前卻始終彌漫着一團黑霧,怎麼也看不清前方。
她踉踉跄跄的,想朝着門爬過去。黃志祖怒不可遏,一把薅住她的長發:
“還是個性子烈的!我看你往哪兒走!”
有一瞬間,頭皮和腦中的劇痛幾乎使施遼想放棄,可是身體還是本能地朝門的方向掙紮,她近乎絕望,居然又摸索到一片碎片,頓時用不知哪裡來的力氣,轉過身去死命朝他紮過去。
黃志祖朝後一躲,沒來得及,小腿被劃傷了一道,手上的勁兒立刻就松了大半,施遼找準時機,一把推開他朝門外跑去。
走廊裡空無一人,一片詭谧,施遼慌不擇路的腳步被吞沒在軟厚的地毯裡,隻有頭頂一盞低吊燈,無聲拖長她驚慌失措、跌跌撞撞的身影。
四拐八彎的走廊讓她繞昏了頭,遲遲找不到樓梯。
朝後看一眼,黃志祖那邊已經從門裡追出來了。她腿下一軟,幾乎要跌倒,拐角一處門卻忽然開了,一雙手有力地将她拉進去。
她驚呼還未出聲,卻忽然聞到一股極其熟悉的氣味。
屋内沒有開燈,他将她反箍在懷裡,用胸膛托住下沉的她,下巴抵着她的肩膀,極低耳語:
“施遼。”
霎時間,淚水奪眶而出,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緩緩轉過身去,在模糊的視線中幻出他的臉。
但她泣不成聲,“張默沖...”
一瞬間所有的力氣都仿佛被用盡,她腿軟倒地,卻被他一把攬入懷中,輕輕按住她的頭,聲音顫抖:
“是我,對不起,是我,我來遲了,對不起。”
兩年過去,重逢的人要想擁,因為唯有如此才能真切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她抵着他的肩膀哽咽,淚水一邊在洇濕前襟,一邊也在無聲灼痛他的心。
如果他今天沒有在會客廳偶然擡頭一瞥看見她,如果他沒有見到電梯口兩個人的談話給她帶來的失态,如果他沒有在這裡…
這個驚慌失措的女孩子該怎麼辦?
他不敢想。
施遼能感受到他在發抖。
漸漸冷靜下來,她才後知後覺地感到手心傳來陣痛。
原來碎瓦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将她的手掌紮得鮮血淋漓。
“張默沖。”
他拼命壓下胸中四處沖撞的情緒,平着氣息,松開她。
她将雙手攤開在他面前,明顯感到他呼吸慢了,但她卻在黑暗中找到他的眼睛,啞聲笑了。
他心髒上陣陣酥麻鈍痛,嘴唇翕動想問些什麼,最後卻還是隻道:
“不要動,我來處理。”
嗓音啞了。
他轉身時,施遼卻分明看見窗外微燈回映,照進他的瞳孔,那裡似有水光潋滟。
“張默沖。”她拉住他。
他頓住,又看向她。
下一秒,施遼微微起身,用沒有血的左手手背,輕輕蹭了一下他的眼角。
“但是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