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裡已經有地方了嗎?”倪秧見他從容不迫的樣子忍不住問。
孔笠點頭,“我進府的時候看見過有人登記名冊的,我們可以去找找。”
話音剛落,他看了看周圍,四下濃郁藥味散了幾輪,障中時間流逝加快了。
“走吧。”孔笠說。
“你說,那人有沒有可能是老圓?”孔笠一邊走一邊随口問。
倪秧愣了下,“為什麼這麼說?”
“我猜的,一會就能知道了。”孔笠眼眸眯起,看向這座寂靜無聲的府邸,也看見壓在它之下的無數冤魂的沖天障氣。
從他進府以來,耳畔哀鳴就一刻不止。
聽說趙夫人為了趙承溪能有一個安靜舒心的養病環境,硬是把亭台水榭,假山流水鋪滿了整座趙府,可她不知道,趙承溪夢中全是無辜枉死之人的哭泣尖叫,壓過整座趙府。
倪秧想了想,“如果李晚晴真是那隻不肯進障門的女鬼的話,她和前輩應該不隻是認識這麼簡單。”
“而且我們所有人都不記得她的樣子,她和前輩之間發生的事……”
“因為我們都不能知道,她說的是屬于前世的故事,本來也無法告訴我們。”孔笠接話。
見靈人相比普通人更知天地自然法則的神秘力量,不是他們忘記了,是那女鬼告訴老圓的人和事都已經不合時宜了,不能夠影響到現世的人。
但也不一定,這些都是他們的猜測,等找到老圓再說吧,一切就能水落石出了。
“那人還有可能留在這裡嗎?不然我們知道是誰也沒用了。”倪秧有些擔心這人逃去外地了。
如果這個人不是“老圓”,那他們就白費時間了,不知道真正的老圓會不會多一分危險。
孔笠也知道這點,“嗯,試試吧,這是唯一有可能還活着的人。”
也是唯一知曉趙家秘密的人。
趙府上人不多,極大地方便了兩個人的行動。
孔笠見過那天帶他們進府的領頭人手裡的錄人簿,周慶陽還殷勤地幫他跑腿送去過庫房保存。
倪秧好奇:“你怎麼會知道錄人簿放在哪裡?”
孔笠:“問周慶陽的,他送去放的。”
聞言,倪秧心下有些異樣的感覺劃過,他本來以為自從那天以後孔笠會和那人保持一些安全的距離,倒不是因為别的什麼,隻是純粹覺得那人不像好人。
但聽他這語氣,好像跟周慶陽格外熟稔的樣子,不像錯覺。
倪秧沉默不語,想說什麼可是又覺得自己未免太過“指手畫腳”了,孔笠也不一定就想聽他說。
孔笠看着人不知道又在想什麼,甚至都沒發現自己就站在他前面,直直地就撞進懷了。
“在想什麼?這麼入神。”孔笠問。
然後對上了一雙挫敗的眼睛,孔笠回想了下剛剛的話有些找不到原因,忍不住又低聲問:“怎麼了?”
倪秧的眸子又黑又沉,但盯着人看的時候總顯得清冷冷的亮,旁人看了都得說上一句倔,可孔笠隻覺得心軟,怎麼看怎麼乖,想搶回去藏在家裡。
其實倪秧隻是因為自己沒能說服孔笠相信周慶陽不是好人,也沒找到周慶陽的破綻感到失落。
“隻是有種不好的感覺。”倪秧解釋道。
孔笠揉了揉他頭,看了他一會說:“嗯,劉海都紮眼睛裡了,出去修一下吧。”
趙府通往庫房的路栽滿陰幽喬木,走在其間,隻覺得落了渾身冷露。
今天确實是個好時機,因為趙承溪府裡上上下下忙得腳不沾地,因此方便了兩人的行動。
挂了銅獸鎖的大門攔不住他們,兩人輕易進了裡面。入目的是一列一列的大木架,上面不僅有各類藥籍古書、賬本地契還堆放了些不知名的藥材。
空氣裡有微腐的木質香靜靜彌漫,在其間走一趟身上都是這味。
好在雖然東西雜但也分門别類放在不同位置。
兩人對視一眼,繞向不同方向,從一層架子上抱下一堆一堆的簿冊。
趙府每月都有人出去又有新人進來,剛剛他們走來這一路趙府明顯發生了好幾月的變化,這期間不知道又多了多少簿冊。要找到好幾年前的錄人簿翻找起來格外艱難。
每本都登記了年月日,每個人進出府日期也一清二楚,出府的人都被劃了紅線。道道紅杠紮人眼睛。但更早些年的的人都隻有進府日期,沒有出府的。
終于孔笠找到了那本簿冊,墨迹幾乎要看不清,但寫着趙喜唯一肯透露的消息——那個逃走的人進府的那年。
趙喜在他離開前還是說了這麼一句,并拜托他可以替他去看看那人以及傳達一句對不住。
倪秧也看過來,注意到他手上薄薄的簿冊,很早以前這些簿冊都是很薄一本,裡面統共也沒幾個名字。
“找到了嗎?”
“嗯。”
孔笠把簿子放在兩人中間,手指翻過一頁,目光劃過一個又一個螞蟻大小的名字。這裡面的内容格外詳細,每個人的生辰八字,有無病史,家中幾口人等等。
這裡面有幾十個名字。
倪秧忽然眼神一凝,指尖按在其中一個名字上,“這個人沒有具體進府日期。”
倪秧眼力極佳,能從這麼多字裡面挖出這點,孔笠也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