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承陵聞言,也覺着有些奇怪。按理來說,雲嶺這地方可是亞熱帶季風氣候,一般情況怎麼會下雪,尤其還下得這般大。
心中猛然一震,他這才想起來,曆史上的這兩年,将爆發嚴重的雪災,尤其是明年2-3月份的這場雪災幾乎席卷整個中原大地。大雪持續了七十多天。
農田被埋,農作物嚴重受損,糧食産量劇降,百姓失去生計,凍死了不少人,民生凋敝,餓殍遍野。
“該死!”喬承陵忍不住低聲咒罵一句,滿心懊悔。
他竟然将這大災給忘了,這兩年的記憶怎麼變得越來越差了,這麼重要的事情都能給忘記。
他快步走到書案前,提筆蘸墨,迅速寫下一封信。
雁辭見狀,有些疑惑:“殿下,出了什麼事?”
喬承陵頭也不擡,筆走龍蛇:“雪災,馬上會有雪災,大雪可能會持續兩個月,凍死不少人。我竟然将這麼大的事給忘了!”
信中詳細地向遠在上京的乾帝闡述了即将可能到來的雪災危機,懇請乾帝立刻着手準備救災事宜,儲備糧食、禦寒物資,加固房屋,組織救援力量,每一個要點都寫得條理清晰。
随後又給遠在北疆的劉世塵大将軍修書一副,大概意思是讓他派遣駐軍,幫着百姓修繕房屋,若真鬧災荒,可開放太倉軍糧派于百姓,以解燃眉之急。
他寫完信,迅速封好,遞給小六。
“立刻派人将這封信快馬加鞭送到上京,務必親手交給父皇。另一份送去北疆劉大将軍手裡,八百裡加急,通通八百裡加急!”
小六接過信,心中雖有疑惑,但還是立刻應聲:“是,殿下!”他轉身快步離開,安排傳令兵火速送信。
雁辭站在一旁,看着喬承陵焦急的模樣,輕聲勸道:“殿下,不必太過心急。信已送出,陛下定會妥善處理。”
喬承陵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心中的焦慮,轉頭看向雁辭,眼中帶着幾分探究:“亞父,你就不好奇我是怎麼知道将來會發生雪災的嗎?”
雁辭早就猜出喬承陵是重生而來的,知道這些也不足為奇。
他裝作沒有察覺的模樣,神色平靜,目光溫和:“殿下既然說了,臣便相信。殿下向來深思熟慮,不會無的放矢。”
喬承陵微微一怔,随即苦笑:“亞父,你總是這樣,不問緣由,便全心信任我。”
雁辭淡淡一笑,語氣中帶着幾分深意:“殿下是臣看着長大的,臣自然信得過您。”
喬承陵心中一動,隐隐覺得雁辭似乎知道些什麼,但他沒有追問,隻是歎了口氣:“亞父,祭天結束後,我必須立刻返京。雪災影響一事太重要了,我必須得親自前往北邊赈災。”
如今連雲嶺的雪下得都這般大,不知道北邊又是怎樣一個情況。
古代信息傳遞是有滞後性的,前世他在得到北方雪災的消息時,北方的災情已經非常嚴重了。
現在已經十一月中旬了,就算他現在立刻派遣朝堂官員北上,物資的運送又要消耗大量的時間,隻怕也已經為時已晚。
喬承陵一拳錘在梁柱上,有些懊惱。
他要是早點想起這茬就好了,哪怕提前半個月也是極好的。
這下北方的百姓要因他的疏忽,不知要死上多少人。
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啊,不是史書裡冷冰冰的數字。
喬承陵望向窗外,有些期盼,“希望祭天一事順利進行,若雪再這樣下去,祭天的儀式恐怕會受到影響。”
他南巡的主要目的不僅為了來見雁辭,更是為了來鬼見愁築壇祭天,來告慰長孫斯年英靈。
吉日就定在七日後,他不想因為大雪封山導緻祭天一事往後推遲。
喬承陵從來不信鬼神,可這也是來尋個心理安慰。
自從長孫斯年死後,他這心裡都如同壓了一塊巨石,讓他喘息不得。
尤其是斯年是因他而死……
雁辭順着他的目光看向天空,語氣平靜而堅定:“殿下放心,一切都會順利的。”
喬承陵收回目光,勉強笑了笑:“但願吧。”
………
“軀體修複進度94%。”
………
據《乾史》記載——
天授十四年,歲在癸醜。冬末春初,天地異象驟顯。烏雲密布,朔風凜冽,繼而大雪紛揚,連綿月餘不止。
雪深數尺,平地皆被掩埋,屋舍、道路無可辨。民舍被積雪壓垮,百姓流離失所,曝于風雪之中,凍餒者無可數。田畝悉為雪覆,良田盡毀,春播無望,來年饑荒之患已現端倪。
商賈不行,交通斷絕,糧食物資難以轉運。商賈屯糧居奇,鬥米千錢,百姓苦不堪言。且疫病随災而起,缺醫少藥,病者相枕于道,哭聲震野。
朝堂雖竭力赈濟,然積雪厚積,救援遲滞。倉廪之粟有限,如杯水車薪,難救萬千饑民。生者命懸一線,朝不保夕;死者曝屍荒野,無人收殓。哀鴻遍野之際,有易子而食者,有典妻換糧者,甚者竟啖食死人之肉。種種慘狀,筆墨難書,令人痛心疾首,目不忍視。
史臣曰:此雪災之禍,生靈塗炭,民生凋敝,皆因太子失德,以緻上天降罰。望後世子孫,以之為鑒,敬天恤民,守正修德,切不可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