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否再講一遍,老朽蠢笨,未懂殿下所言之意。”老儒生不恥下問。
“對啊,雞兔長得本不一般,一看便是,又何須做這題?”
“雞兔又如何同時擡足呢?”
喬承陵輕歎一口氣,雞兔同籠也算是穿越經典題目了,主要是這個玩意通俗易懂也好講解。
他所講的乃是擡腳法,這群古人沒有現代數學知識的觀念,隻會擡杠,他想列簡單的方程都講不明白。
他問:“張老先生,雞兔共有多少頭?”
老儒生答道:“三十五頭也。”
“腳有多少隻?”
“九十四也。”
“如果,我是說假如,假如有天神施法讓雞兔同時擡起一半的腳,長老先生,那現在頭幾何,腳又幾何?”喬承陵一臉說了好幾個假如。
老儒生算了算:“還剩三十五頭,四十七腳。”
“那為什麼腳會比頭多十二隻?”
李墨在後面補充:“因為頭數相同,但兔腳比雞腳多一隻,故多出來的腳便是兔腳,所有兔有十二隻,而雞有二十三隻。”
他興奮不已,一把扯過算籌,在桌上快速擺弄起來,口中說道:“正如《九章》中的‘盈不足術’,但殿下此法更為精妙絕倫!”
幾個原本眉頭緊皺的農官,此刻也突然恍然大悟,其中一人驚喜地說道:“這不正是我們計算糧種時用的法子嗎?分旱田、水田兩類,再倒推畝産……”
“諸公請看。”喬承陵突然大步走到屏風前,伸手猛地掀開屏風,露出早已備好的巨大木制沙盤。
隻見盤中以黍米堆成山川,細沙鋪就河流,上百枚栩栩如生的陶俑錯落分布其間,宛如一幅逼真的行軍圖。
“此乃南征糧道模型。若用以往的老法子計算運糧車馬,所需時間長達三月;但若是運用今日所學之術——”
他伸手抓起一把算籌,用力往沙盤上一灑,隻見黑白相間的算籌仿佛有了靈性,精準地落在各條糧道之上,“分陸運、水運兩類,再設定損耗系數,隻需三日便可确定方案。”
堂内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老儒生渾濁老眼突然迸發精光:“老朽明白了!當年孫武練兵,以金鼓為号,分兵布陣,怕也是這般分門别類......”
突然,後排傳來一聲陶器碎裂的聲響。
衆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醫官滿臉通紅地站在那裡,手裡還緊緊攥着半截脈枕,他結結巴巴地說道:“殿下!這分門别類之術,可否用于病症的辨析?比如将寒症、熱症視作雞兔……”
“道理差不多。”喬承陵答道,“孤聞孫神醫有雲‘千般疢難,不越三條’,若将病症化作算符……”
話還未說完,堂内已然沸騰如鼎。
算籌與竹簡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白發蒼蒼的老者與意氣風發的青年才俊們争相演算,幾個農官甚至掏出随身攜帶的谷穗,在桌上比劃起來。
李墨突然快步走到太子面前,朝着他長揖及地,說道:“殿下此舉,實乃要重定百家之學啊!”
“你是李墨?”喬承陵上下打量了他,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文質彬彬的渾身書卷氣。“我看過你的卷子,答的不錯。”
李墨略顯驚訝,沒想到太子殿下竟然記得他的名字:”回殿下,臣下受桑司農丞的提點,在大司農做統籌之工,所以對這算學一事還算了解,不過是僥幸罷了。”
喬承陵微微一笑,擡手示意李墨起身,語氣溫和:“李卿過謙了,僥幸也好,天賦也罷,能解出這些題目,便說明你有真才實學。孤這裡還有更簡便的解題方法,幾息之間便能得出結果,不知你可願學?”
李墨聞言,眼中頓時閃過一絲亮光,連忙拱手道:“殿下肯賜教,臣下求之不得!”
喬承陵點頭:“此法名為‘代數’,乃是孤閑暇時所悟。你若感興趣,孤願傾囊相授。”
李墨激動得臉色微紅,連忙躬身行禮:“殿下厚愛,臣下感激涕零!若能得殿下指點,臣下定當竭盡全力,不負殿下所托!”
喬承陵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鄭重:“既如此,待你學成歸來,孤便要任命你為太學算學講師,專授此道。你可願意?”
李墨聞言,心中如潮水般翻湧,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他深吸一口氣,鄭重其事地跪地叩首:“臣李墨,願為殿下效犬馬之勞!此生定當竭盡所能,将算學之道發揚光大,不負殿下厚望!”
喬承陵滿意地點點頭,伸手将他扶起:“好,有你相助,孤心甚慰,每日未時以後即可來長樂宮找我。”
李墨起身,眼中已隐隐含淚,聲音微微發顫:“殿下知遇之恩,臣下沒齒難忘!此生定當以殿下為楷模,為大乾培育更多算學英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