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神之際,裴行硯的視頻電話彈了過來,謝川驚醒,曲起長腿靠在沙發上。
畫面有點晃,搖晃着灰撲撲的景色,裴行硯沒有将鏡頭對準自己,而是在往外面走着。
這是要給自己看什麼?
謝川耐心地等待着,起身找遙控器調小了電視音量,聽裴行硯磁性的聲音為自己講解:“不知道濰陽有沒有下雪,我這裡日夜不停地下了好幾天,下午的時候跟着那群小孩,在院子外邊的樹下......”
話留有餘白,謝川好奇起來,“什麼?”
隻見畫面一轉,定在枯樹下一個白花花的小雪人身上,它有個圓圓的腦袋,戴着卡其色的帽子,樹枝則是它的手臂,臉頰兩側一團紅暈,胡蘿蔔鼻子,像是笑着在對屏幕裡的謝川打招呼。
“怎麼樣?”裴行硯将鏡頭轉回去,問他,“我可是堆了兩個小時。”
謝川正在截圖小雪人,結果鏡頭突然轉了,截到了裴行硯的臉。
他楞了下,“哦哦,可愛。”
“看不出來,你也挺幼稚啊。”謝川笑,“你像是那種插兜高冷地站在一邊冷眼旁觀的人。”
“我有那麼沒人情味嗎?”裴行硯靜靜地看着手機那端的謝川,眸光閃爍,一閃而過的低落。
謝川,這是你自己親口說的,每年冬天下雪,都想讓我親手為你堆雪人。你告訴我,小時候看見别的小孩都跟自己的父母一起玩雪,唯獨你沒有,甚至有時候,家門進不去,隻能蹲在外邊看别人。
每捧起一堆雪,都是在為你彌補兒時的遺憾。
“開玩笑的。”謝川回他,停頓一下,說:“能讓我再看看麼?”
他知道外面很冷,瞧見了裴行硯凍得紅彤彤的耳尖,但忍不住還是想多看兩眼。
裴行硯又将鏡頭轉回去,走近幾步,拍雪人的各個細節。
“啊......原來它的眼睛是奧利奧,我還以為是泥巴呢。”謝川也湊近了屏幕,“能堅持多久不會化啊。”
“看情況吧,我這裡海拔比較高,夜裡大雪不斷能堅持好幾天。”
“好了,回去吧,别凍感冒了。”謝川這次好好的截了個圖,囑咐道,“再喝杯熱水暖暖。”
裴行硯尾音上揚:“好。”
他聽話的回屋喝了一大杯熱水,身體都熱了些許,回到卧室後脫了棉服,跟謝川一樣,舒服地半躺着。
“有沒有跟齊陽他們出去玩?有發生什麼好玩的事嗎?”
聞言,謝川平淡的面頰顯出一絲裂縫,他又回憶起那天分别後的彷徨,隻刹那,又恢複原樣,“沒有,天天窩在家裡,無聊的時候甚至做了幾張試卷。”
裴行硯沒有注意到那轉瞬即逝的變化,點點頭,又靜默地盯着他的臉。
他倏地開口:“我們三天沒見了。”
“......謝川,你有沒有不舒服?”
謝川倒是沒有刻意的去記時間,腦子裡一直被别的東西塞滿了,他搖頭:“沒不舒服。”
“最長分開多久你會出現反應?”裴行硯問,他要了解清楚,把控時間。
“嗯......一周吧。”
“那就是還剩四天。”裴行硯盤算着,該訂回去的票了,“我會在四天内回去。”
“...好。”兩人中間像被系着根無形的繩,時間就是枷鎖,謝川心中自嘲,跟他媽鬧着玩一樣,他的潛意識已經極度依賴裴行硯了麼?不然怎麼會出現這麼個離譜的病。
想不透原因,就不想了,随他媽便吧......如果談了,他跟裴行硯應該暫時不會分開。
四天,也是他給裴行硯答複的倒計時,仿若心有靈犀般,裴行硯下一秒就問了:“給我的答複想好了嗎?”
他笑:“如果我不滿意,可是要讓你重新思考的。”輕松的笑意中又摻雜着一分不容置疑。
謝川挑起眉梢,眼底玩味:“哦?你要這麼說,那我真得要重新,好好思考一番了。”
互相盯了半晌,謝川率先破功,放聲笑了起來,松軟的頭發磕在手臂上,笑得一顫一顫的,他突然問:“不是,裴行硯,你之前是不是也對别人表過白啊?總感覺你套路他媽的特别深。”
“你怎麼不覺得,我是天生自來熟呢?”裴行硯表示對這個說法不服,調笑道,“别污蔑我啊,我純情得很。”
謝川翻白眼,笑罵:“真不要臉。”
視頻沒開多久,裴行硯那邊有事就挂斷了。臨近零點時分,遠處煙花爆竹聲悠然傳來,謝川坐在窗前,看那不真切的火光。
倒計時兩分鐘,他手機不停地震動。
倒計時一分鐘,謝川開始回複給他發新年祝福的消息,很多,他隻緊着幾個重要的人,然後點開裴行硯的微信,發送:“新年快樂。”
幾乎是同一時間,裴行硯也發過來:“新年快樂。”外加一條語音。
他點開。
裴行硯是帶着笑的,嗓音清冽純粹,他說:“新年快樂小川,希望往後每年,我都在你身邊。”
謝川把手機湊到耳邊,又聽了一遍,外面喜悅歡呼,舊的一年徹底過去,他喃喃道:“裴行硯,新年快樂......會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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