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分道揚镳後,謝川将提在手中的衣服囫囵穿上,繞過擺着五花八門的零食攤子,拐了幾個彎,最後上了一輛徐徐駛來的公交車。
窗外的景色飛快掠過,已經看了接近半年,謝川覺得無趣,歪頭閉目養神了起來。
大約十分鐘後,車停在了青遠街,一排的槐樹郁郁蔥蔥,街道寬闊繁華。
謝川卻從來沒有認真去打量過周圍的環境,對于他來說,都沒必要。
天色已然漸漸泛暗,踏進門就看到一個高挑纖瘦的身影在桌前忙碌着。
謝川看到桌上的菜色并不豐富,心底暗自松了口氣,看來今晚不會有其他人了。
女人聽到動靜,轉身揚起一個溫和的笑容,“回來了?洗洗手吃飯吧。”
謝川“嗯”了一聲,擡眼望去她樸素淡雅、忙忙碌碌的身影,似乎已經很好融入了賢良妻子的角色。
謝川平時話就不多,在這個家裡更是沉默寡言,埋頭吃飯。
半晌,女人放下碗筷,眼神夾雜着小心翼翼的意味,看了好幾眼旁邊的少年。
“有話就說。”謝川淡淡開口。
“你明天會在家吧,小朔的生日。”
謝川夾菜的手明顯劃過一絲僵硬,臉色表面上沒變化,但整個人的氣息變低了。
他最不喜歡的,就是親近的人用這種懇求的語氣,讓他做明知道他不願意做的事。
“媽,你要是不介意我喪着臉過别人的生日,我可以回來。”
謝川這話一出,直接就把勸他的路堵死了。
劉素婉神色黯淡下來,默了一下,又繼續說:“媽媽知道你不自在,可是面子總要做齊,隻差你不回來的話,不太好。”
他跟唐朔沒有過激烈的矛盾,不管是言語上還是肢體上,就算是見面了也不會有太多的眼神交集。
但謝川總覺得他眼睛裡藏着什麼,讓人很不舒服。
他們母子是幾個月前被現在的繼父接過來的,唐朔是他原來的兒子,隻比謝川大幾個月。
劉素婉在婚姻上不幸、坎坷,好日子沒過幾年,丈夫的公司被坑破産,被生活、債務搓磨了一段日子。
甚至後面,丈夫醉酒後對她拳腳相向,那時,年幼的謝川就敢拿着磚頭保護她,直到一個意外,才從泥潭裡漸漸爬出來。
她跟現在的丈夫是大學同學,因為某些原因錯過後,各自結婚組建家庭,直到兩年前重逢。
所以劉素婉在這個家庭永遠是小心翼翼、心思敏感的,雖然并沒有人将她看得不同。
謝川索性飯都不吃了,擱下碗準備上樓,最後冷淡的留了句:“放心吧,也隻有你會覺得不好,有我沒我都一樣。”
他單薄的身影立在樓梯上,孤獨又格格不入。
進房間後,吐了幾口濁氣,脫了衣服進浴室洗澡去了 。
謝川覺得今天事兒多得要命,頭隐隐痛了起來,灌了杯熱水就悶頭睡了。
第二天是星期六,他沒有定鬧鐘,手機也忘記靜音了。
直接被一連串的消息轟炸醒。
昨晚跟某個人放狠話的事情他睡個覺是忘得一幹二淨,但喜歡湊熱鬧的齊陽可沒忘。
耳邊不間斷的手機提示音,将謝川從睡夢中強行拉出來,他朦胧着眼猛地掀開被子,不爽地皺眉。
他甚至沒有看那八條信息摁着手機直接甩過去一條語音。
“大早上的幹嘛?你要是沒什麼要緊的事看我不弄你。”
齊陽點開語音的時候就有所預感,果然,手機那邊壓抑着起床氣,冷銳又煩躁的嗓音流瀉開來。
他翻了個白眼,無語地發語音過去:“你是不是沒看消息内容直接發語音罵的我?”
然後又補了句:“現在已經不是早上了,九點半。”
經過這一遭,謝川的瞌睡已經醒了,他搓了把臉,仔細看了齊陽的消息。
之後,他愣住了,眼睛微眯。
“明天上午十點校外的籃球場上見,誰不來誰孫子。”
終于回憶起昨晚放學時朝裴行硯放的話。
他“啧”了一聲,眼睛閉上,又睜開。
這時,齊陽又發來消息。
【還去不去......要不我看就算了吧,都是一個班的。】
【班長那看着柔柔弱弱的學霸,肯定打不過你。】
謝川叼着牙刷單手打字,“去,怎麼不去,我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嗎?”
“等我十五分鐘,馬上過去。”
放假的時候籃球場的人比平時多,謝川去的時候場地已經有人占了。
齊陽坐在欄杆上一下一下地颠球,老遠看見謝川走過來,想招手打招呼,結果發現本來扒在球場旁邊看球的幾個女生目不轉睛的地盯着他兄弟看。
一邊看一邊跺腳。
齊陽的心情瞬間沒那麼美妙了。
他把球丢給謝川,籃球呈一道弧線落入一個骨節張力十足、外表隐隐青筋浮起的手。
謝川看了眼時間,已經十點過五分了,他掃了一圈,仰頭問齊陽:“裴行硯還沒來?”
齊陽手一攤:“沒看見,他會不會壓根就不會來。”
謝川皺眉:“放屁,他要是敢鴿了我回學校就堵他。”
話這麼說着,謝川還是在原地等了五分鐘。
一分鐘,面無表情地轉球。
三分鐘,眼神暗沉的用腳尖蹭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