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雲翻湧、暴雨如注。
裴行硯撥開人群,胸腔劇烈跳動,他看見了此生最可怖的畫面--他那幾個月前猝然跟自己分手的男朋友,此刻毫無生機地躺在血泊中......
車禍、暴雨、尖叫,将他大腦生生撕扯成兩半,裴行硯跪在屍體面前,悲痛欲絕。
還沒想過來到底怎麼回事,一陣天旋地轉,兩眼發黑,昏厥過去。
......
“你他媽聽見我說話了嗎?”
“要再處處找我不痛快,下次打的就是你了!”
十分鐘前,謝川剛翻上學校旮旯邊上的牆,正松口氣拍掉手上蹭的灰,蓄勢往下跳時,瞥見右下方一個闆正的身影。
他硬生生地僵在了牆上。
謝川臉色倏地黑下來,随即勾了勾唇,想當作看不見繼續往下跳。
冷淡得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緩緩傳來,扼住了他的雙腳,“你現在跳下去,我就告訴秦瑛。”
秦瑛,他們的班主任,平時班裡的重點關注對象就是謝川,老幹部氣質,訓起人來沒完沒了,嚴肅的臉上常年戴着一副黑寬邊眼鏡。
謝川洩了氣般閉了閉眼,再次看向裴行硯的眼神冷了幾度。
他跳下來走到裴行硯面前,雙手插在兜裡,微微仰頭盯他。
“班長,你沒其他的事了嗎?整天就盯着我?”
他倆挨得很近,裴行硯要高一點,半垂着眸子看謝川,一道淺淺的褶皺壓着眼皮,薄而狹長。
謝川盯了幾秒就錯開視線,稍稍後移了身體。
面對謝川不耐煩的語氣威壓,裴行硯依舊淡聲道:“教導主任可能随時查人,每次經過我們班他第一個盯你,不知道嗎?”
“我需要你來告訴我?”謝川躁氣翻騰,“我沒惹過你吧?跟個監控似的天天查我錯處,我最後警告你一次,我脾氣是真不好,别挑戰我的耐心!”
“......”
裴行硯卻不說話了,突然捂了下腦袋,顯出痛苦的神色,低着頭一動不動了。
謝川:“......”
什麼意思,罵得太狠了?
他狐疑地盯着,沒過幾秒,耐心即将告罄,裴行硯擡起了眸子。
謝川一怔。
他被那雙眼睛看得直發毛,剛才還冷冰冰、不近人情地抓他紀律,突然就像被奪舍般。
裴行硯眼中的情緒過于複雜,帶着絲絲茫然,又粹進幾分柔和,剛才的冷然不複存在。
“有毛病?這麼看着我幹什麼?”謝川悚然,不理解。
裴行硯還是沒說話,腦子像被攪拌機和了一通,垂着的手竟不自覺顫抖,他疑惑,用力握了握拳。
“……” 謝川蹙眉打量,這怕不是被罵傻了?
不至于吧,不就輕飄飄威脅了兩句,膽子這麼小?
上課鈴響了,謝川不再理他,往教室走去。
裴行硯盯着他的背影,茫然片刻,他總覺得,忘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下午最後一節自習課,由于沒有老師在,才打上課鈴的教室雞飛狗跳、人聲鼎沸,堪比菜市場。
砰--
後門随着力道晃蕩好幾圈才停下,聲音之響吸引了全教室的目光。
一個身形欣長、清瘦俊逸的男生提着校服走了進來,額前的碎發堪堪遮住他滿是躁氣的眼睛,嘴唇崩成一個平直的弧度。
任誰看見了都得遠離的怨氣。
裴行硯随後而來。
不同于前面一人的張揚躁氣,長腿邁進門檻,背脊挺拔,一束暖光從對面窗戶映在他臉上,依舊沒有掩蓋住由内而外的冷凜感。
精緻得稍顯淩厲的五官沒有多餘的表情,隻是擡眼看了一下前面疾步而走的男生。
謝川将衣服甩在課桌上,凳子與灰色地闆摩擦發出沉悶的聲響。
齊陽從他進門開始就保持着往包裡塞書的動作,現在才緩過神來,一臉莫名地問他:“什麼情況?你不是說先翻出去打比賽嗎,我都已經在準備偷偷地跑了。”
謝川眉頭擰了一下,語氣很不爽,但不是針對他的,“看不出來嗎?被逮回來了。”
齊陽擡頭瞟了眼左前方的裴行硯,“什麼仇什麼怨啊,這個月逮了你多少次了。”
謝川冷哼:“誰知道呢,他這種學霸、三好學生,可能就看不慣我這種。”
教室裡已經安靜下來,各做各的事。
桌肚裡的手機嗡嗡地響了好幾聲,謝川摁開解鎖。
發消息的是體育班的羅繁,從文字都看得出來他此刻的着急。
【謝川你到哪兒了?】
【比賽快開始了。】
【回話啊??】
【就差你了。】
比賽的地點在網吧,前兩天隔壁學校的在網吧犯賤挑釁謝川,嘲諷遊戲技術并人身攻擊,謝川的朋友當即跳腳罵回去,一番舌戰後約定了今天的比賽。
比賽的形式就是王者榮耀五人排,謝川作為他們遊戲的主力,技術過硬,差了他赢面就小了不少。
謝川看見消息後心情更加煩躁了,擰着眉。
齊陽也看見了,面色焦灼:“這怎麼辦,你不去怎麼打,那群孫子的技術說實話也不賴,就是嘴賤。”
謝川手指飛速在屏幕上點着,敲了一行字過去。
【我出去不了了,你找個技術還行的人先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