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什麼?總不至于現在就要他的命吧?
要他的命算冒犯嗎?
怎麼算呢。
他自嘲地笑笑,甩掉毫無意義的猜想,内心不禁升起期待,期待連睿廷的冒犯。
出乎他意料的是,冒犯來得如此之快。
次日岑拾正和手下商量走貨的事。李惘終究服了軟,沒人會跟錢過不去,故他也在其中。
突然小弟跑過來,說一位連先生上了五樓,帶着親手做的小餅幹來回禮。
岑拾蹭地起身,抛下一衆滿頭霧水的屬下,快步走出會議室。議論紛至沓起,唯李惘神色陰晦不明。
“睿廷。”岑拾沖走廊前面被三個手下攔住的連睿廷喊了句,腳步匆匆,轉眼便到他跟前。
隻他一人,薛三并未陪從。
連睿廷擡起手中包裝精美的餅幹袋,看了眼阻攔他的手下,悻悻道:“我去月廷找你,他們說你不在,不想剛出爐的小餅幹浪費,就過來碰碰運氣,侍員說你在樓上,結果一上來就被攔住,你是在忙嗎?我打擾你了嗎?”
岑拾怔忪幾秒,看了看餅幹袋,艱澀說:“怎麼會想給我送餅幹?”
“禮尚往來。”連睿廷笑眯眯道,“昨天吃了你做的芋餃,索性今天無事,就當來找你玩,沒想到你周末還這麼忙。”
“嗯,最近是有些忙。”岑拾哽着口氣,胸腔翻起難言的滋味,“抱歉,你先去辦公室等我會可以嗎?我很快結束。”
“好。”
送連睿廷到辦公室,岑拾一步未歇,立即回到會議室,進入前蓦地停下腳步,吩咐跟他最久也最衷心的東子:“以後他再出現,你就當是我,不要阻攔。”
“啊?”東子愣了愣,眼睛咻地一亮,“是大嫂嗎?老大你終于開竅了?”
大嫂……真是讓人迷醉的詞。岑拾扯了個譏諷的笑,手按上門把,“我還不配。”
怎麼不配呢?還有我老大配不上的人?東子不解地撓撓頭,回想剛才那人的樣貌,連啧兩聲,與有榮焉地嘀咕:“老大的眼光就是好。”
他探頭看了眼裡面跟個冰塊似的岑拾,暗忖,鐵樹千年開花,可不能蔫了。
惦記着辦公室的人,岑拾很快結束會議,出來時東子笑容暧昧地湊過來讨賞:“老大,你快回辦公室,我給大嫂送茶了。”
岑拾光聽見“大嫂”兩個字,小小暗爽了下,腦子沒過彎地問:“什麼茶?”
“就52。”
“什麼?”岑拾臉色驚變,一把揪住東子的衣領,憤懑大罵:“誰讓你給他送茶?”
罵完用力推開他,一路跑回辦公室,幾乎撞開門,“睿——”字卡在咽喉裡,目眦欲裂地盯着連睿廷手上的茶杯,似有送入口的趨勢。
“别喝!”岑拾兩步并作三步走到沙發前,從連睿廷手中奪走杯子,放得老遠,聲音低啞:“别喝。”
“為什麼?”連睿廷蜷起手指擱在腿上,往桌子另一側的茶杯投去一瞟,淡聲問:“是有什麼東西嗎?”
岑拾整個人僵住,垂着眼不敢與他對視,拳頭松了又緊,掐出深淺密集的指甲印,引以為傲的僞裝不再起效,滿腦子都是連睿廷可能喝了帶藥的茶。
“你下屬送杯茶往我身上看了不下十次,走前強調了兩次茶水不錯趁熱喝,”連睿廷笑了笑,“這我怎麼敢喝。”
聽到他說沒喝,岑拾把心揣回原位,逐漸穩定下來,摸上靠背緩緩坐下,中間隔着一個人的距離。他擡起驚魂未定的眼,張口幾次都發聲失敗。
“裡面有什麼?”連睿廷又問了遍,語氣依舊平靜。
岑拾閉了閉眼,說:“HEI5-ⅱ誘導素。”
“上次趙小旭家門口那三個人口中的針劑啊。”連睿廷微微彎起唇,“為什麼你這也有?你下屬有幹渴症?”
他表現得太過冷靜,語氣冷靜神情冷靜,仿佛在問一件日常小事。岑拾卻感受來自深海凝聚驚濤駭浪的威壓,讓他喘不過氣。他艱難拽起個苦笑,順着連睿廷給的台階下,“是,裡面應該隻有微量,他,他腦子可能進水了。”
此言一出,空氣掉入窒息的沉默。
也許過去一分鐘,也許十分鐘,甚至更長,分秒在急躁不安的心跳裡無限拉伸,靈魂被吸進真空,壓縮成幹癟的形狀。
“都已經到5了,醫藥發展可真是日新月異。”連睿廷看向那杯尚有餘溫的茶,繼續說:“所以你下屬加進去是為什麼?幫他老大促進關系?那你不應該阻止啊。”
岑拾猛然擡頭,對上連睿廷似笑非笑的表情,結結巴巴不知道要說什麼:“我,我,不,沒,也不是——”
後面的聲音弱得跟蚊子叫喚似的,連睿廷噗地一笑,起身端過茶杯,輕輕搖晃,“隻是微量,那不就是情趣用品,喝了問題應該不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