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拾瞳孔緊縮,咚地一聲,膝蓋砸到連睿廷腳邊的地闆,将茶杯拍飛出去,邦次濺落一地的茶水碎片。
他抓住連睿廷的手,仰望那雙慣常蘊着溫柔笑意此刻卻清冷如水的雙鳳眼,近乎虔誠地開口:“隻是微量,我也不希望你喝,睿廷,不管你信不信,我絕對不想用這種方式更進一步。”
他不會讓月亮蒙上哪怕一絲烏雲,即使是自己。
可人心的欲望是肮髒的,他無時無刻不煎熬。
“你不想和我上床?”連睿廷視線下睨,半阖的眼皮底下藏着涼薄。他擡起腳尖碾上岑拾的胯部,不輕不重地施力,話語不緊不慢地推進:“那這麼多年你怎麼過來的,光憑對我的喜歡?現在好不容易有順水推舟的機會,不應該火山爆發嗎?”
“砰——”
岑拾一屁股跌到地面,後背撞上茶桌,指尖死死掐着桌沿,敞着雙腿不敢輕舉妄動,籠罩在連睿廷平靜又深情的目光下,生理心理的快感如潮水将他淹沒。
呼吸又熱又重,他張着口,無法發出一線聲音。
連睿廷背靠沙發,除了輕碾的腳尖,身形一動不動穩如泰山,淡定自若得好似無事發生,“你每次看我的時候,我其實能感覺到很沉重的情意,但你表現得又很克制,我摸不準你這麼沉重的情意從何而來,是不是隻是我的錯覺?”
“不是,我,我真的很愛你。”岑拾急切地開口,磨砂粗粝的嗓音夾着絲絲哽咽,“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我已經愛了你很多年。”
“為什麼?”連睿廷冷淡的面容出現一絲困頓的裂痕。
“可能,”岑拾深喘了下,“我就是個認死理的瘋子,撞了南牆也不回頭,恨到極緻,愛也要愛到極緻。”
手刃生父前,岑閩東誇他天生就是做這行的料,心夠貪夠硬夠狠,抓住一個目的誓死不罷休。同樣守着年少短暫的夢,固執地愛了十四年。他在背後窺伺着連睿廷,日積月累天長地久,早就刻進骨髓,沒有緣由不計後果。
“唔啊”
聽到岑拾似痛苦似歡愉的呻吟,連睿廷恍然意識到腳下失了力道。他不知不覺陷進岑拾偏執深厚的愛裡。
十四年,人生有多少個十四年。愛情在時間的沉澱下如同鑽石般閃耀,如果岑拾不是岑拾,他一定會為他心動。
可岑拾不是岑拾,還會有這樣的愛嗎?
“哈~”
腳底一軟,連睿廷愣神地眨了眨眼,噗笑:“好吧,我相信你這些年真的很清心寡欲。”
岑拾仿佛被抽走了渾身的力氣,雙手撐地耷拉着腦袋,胸膛劇烈起伏,整個人沉浸在生理心理的巨大歡愉中,内裡空蕩蕩,耳邊隻有轟然的蜂鳴,對連睿廷的調侃置若罔聞。
連睿廷腳尖落地,垂着眼,架起事不關己的冷淡姿态。
忽然岑拾撲到連睿廷身上,雙眼泛紅,鼻翼翕動,無盡的渴望氣勢洶洶,差一點,差一點就失去理智吻了下去。
他癱回地面,捧起連睿廷的手,把臉埋進去,着迷般嗅着他掌心似有若無,極淡的虞美人花香。
極淡,淡,明晰……
他擡起頭仔細聞了聞,不是錯覺,空氣中真的彌漫着虞美人花香。連睿廷釋放了信息素,恰到好處,不至于令他難受。
岑拾下意識啟唇,眼睫連續地扇動。
連睿廷拿回手,轉而捏住岑拾的下巴,拇指壓上他的下唇蹂躏,勾起淺笑,彎腰在指背落下一吻。
鼻尖蜻蜓點水般吻着鼻尖。
然後他松開手,靠回沙發背,腳尖點了點某個已然濕漉的部位,“不難受嗎?不去洗漱下?”
岑拾失魂地凝着他,喉結大幅度上下滾動,像是要把整個咽部吞到肚子裡,嗓音也像年久失修的機械摩擦:“好。”
他仿若一具行屍走肉飄進休息間的浴室,一件衣服沒脫,冷水兜頭而下,涼意沁入四肢百骸,被蠱惑的理智漸漸回到腦子裡。
他仰起頭迎接花灑,淋得睜不開眼,嘴巴卻放肆地咧開,震動的口腔将涎水和淋浴水一起飛濺出去。
神經病發作的傻子似的。
良久岑拾從裡到外收拾好自己,邁出浴室的一刻,自以為是的淡定輕易地裂開。
連睿廷側卧在他床上,睡着他的枕頭,安穩地午休。
岑拾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坐到床邊,擡起手懸在臉上方,遲遲不敢落下。
要怎麼去形容這一刻?他願意拿命去交換。
他都忍不住感謝無比憎恨的命運,感謝它将月亮牽引到身邊,即使前方是地獄。
一個人在不見天日血腥彌漫的深淵裡待得太久,他無比希望那輪高懸的月亮能投下一寸光輝。同時又無比恐慌,月光灑進來,他那腐敗潰爛的靈魂将不會再有藏身之處。
月亮,我該拿你怎麼辦?
我該如何擁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