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看的出來,米歇爾剛到中國,對一切都感到新奇。他畫了很多窗格的精緻花紋和一些瓷器,可是後來他畫的東西完全改變了。他開始畫一位美麗的女子,那女子在他的筆記本中始終沒有露面。
米歇爾的畫有時候是那名女子的手指,有時候是衣服的一角,更多的時候是一個窈窕的背影,最後他用了很長的一段話,在那之後,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我拿着筆記本,感覺到有點困惑。從繪圖中可以看出,米歇爾曾住在一戶富戶家裡,住在前院,很少踏足後院,然後他看到了一位美麗的女眷,卻沒有将她的畫像留下來,最後借宿結束,他離開了那座宅子,開始了他新的故事。
這是很單純的一個老外對中國的見聞,在清代的時候,有很多這樣的外國人過來國内,探尋東方文化。這個德國人可能就是其中一個,并沒有什麼奇怪的。
我感到奇怪的是,其中一頁,有一張狐狸的面具。這張面具我之前就很有印象,再次翻到的時候,還是有種不舒服的感覺。米歇爾這一篇筆記很長,但是這張狐狸面具就是出現的很突兀,看起來得知道他寫的内容,才能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張面具。
“吳邪。”
我聽到悶油瓶喊我,我擡頭看他,隻見他身上濕淋淋的,腰間隻圍了一條毛巾,快速走到了我的身邊。我聞到他身上沐浴乳的香味,我的手按在他的手臂上,滑溜溜的,果然還沒把沐浴乳洗掉。
悶油瓶的身材非常好,而且他對自己的身體的控制力在任何人之上,這很不容易做到。我接受過黑瞎子的訓練,他認為我的睫毛比較長,所以花了半個多月的時間來訓練我的眼睛,然而在實戰上并沒有什麼鳥用。我一直覺得他是在敷衍我,現在看來果然是敷衍我。
我看了看浴室,我道:“花灑壞了?”
悶油瓶看了我一眼,兩根奇長的手指按在我的唇上,讓我不要出聲,從床頭櫃上拿起……他遲疑了一下,這邊床頭櫃上都是我的東西,紙巾、毛巾之類柔軟的東西,他看向我,我很委屈,我現在不是那種需要随身帶武器的狀态了。
最後我遞給他一個遙控器,他接過遙控器,往窗外扔了出去。我沒有聽見有什麼聲音從外面傳來。砸出去的遙控器就像落入湖水中的石頭,本該發出點什麼聲音,可是卻像被湖水連同聲音都吞噬了一樣。
悶油瓶又對我伸出手,我這下身上确實沒有什麼東西了。悶油瓶看看窗戶,然後看着我。我連忙很賣力地找起來,一般情況下他實在找不到什麼東西,就會把我扔出去。我一點也不想被扔出去,所以我拼命找東西給他扔,我找到了兩個玻璃的煙灰缸。
這種煙灰缸是做裝飾用的,當然如果房間裡真的有人吸煙的話,确實是可以用上,不過我已經戒煙了,悶油瓶是不吸煙的,看他一先一後扔了出去,我也不心疼。
他一扔出去的聲音極大,我聽到兩聲悶哼的聲音。小花買的房子周圍沒有種樹,我不知道那些人藏在哪裡,但是顯然挨了悶油瓶這兩下不會好受,我剛才掂量過,那兩隻煙灰缸的重量不輕。
他站在那裡聽了一會,我低聲問:“要不要叫人?”我說着就去拿電話,悶油瓶搖了搖頭,說道:“跑了。”
他既然說走了,那我就湊到窗口去看。外面一片漆黑,我什麼也看不見,恐怕隻能等明天一早再去查看。
我連忙拉上窗簾,奇怪地問:“難道是小偷?”
悶油瓶搖搖頭:“不知道。”
小花不信任小區保安,他把這一片都買下來,也是為了遠離人群,不被監視。這裡長期無人居住,保安也不會來查看,今天隻有我和悶油瓶在,有小偷摸過來,好像也不奇怪。
悶油瓶倒是手黑,但是不會對普通人下殺手,但是多少也會讓他們嘗點苦頭,那兩煙灰缸要是砸頭上,那頭肯定破了。我本來身上有帶匕首的習慣,隻是現在和悶油瓶在一個房間太放松了,我想了想,走到櫃子那裡,把匕首重新放到了身上。
櫃子裡還放着大白狗腿,上次那把掉了以後,我立刻又去定了一把。沒有這個東西在,我會有一種不安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怪,黑瞎子說,我要習慣它就像我身體的一部分,而這東西失去的時候,我感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遺失了。
我那時候就能明白那把黑金古刀對悶油瓶多重要了,更何況那把刀還是因為我給遺失的,現在恐怕也找不回來了。
“你在幹嘛?”
不知道什麼時候,悶油瓶已經洗好了換好睡衣站在我身後了。我把大白狗腿放好,關上櫃子道:“現在還有小偷敢來我們這裡偷東西,明天我把坎肩他們叫過來,就住我們旁邊的那間排屋裡。
悶油瓶搖了搖頭:“不用。”
我心想也對,他們幾個難得跟着二叔來北京,就不要讓别人住毛坯房了。
悶油瓶穿着睡衣,柔軟的衣料,讓他看起來比平時更年輕。我有時候想,等我七老八十了——當然了,按照我這折騰的個性,能不能活到那個年紀還兩說,等到那時候,悶油瓶還在我身邊,一臉大學生的樣子,那我得心理多不平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