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禅意把蔣木樨送到幼兒園後,去店裡選了一些甜點和飲品,調轉車頭開到了魏悟所在的培訓學校。
魏悟今天穿了件粉色緊身露臍長袖,一條白色肥大的街舞褲,踩了雙厚底鞋,襯着個子更瘦長,重要的是,她化了表演時的妝容,誇張的眼線和blingbling的眼影,把那頭齊肩碎發,編成小麻花辮,紮成半丸子頭,還戴了一個粉色貓耳發箍。
又柔又野。
檀禅意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魏悟越走越近,檀禅意忽然扭頭,不再看她。
又是這一幅嫌棄的模樣。
魏悟打招呼的手垂下,臉色陰沉,語氣不太友善:“檀博士大忙人,難不成也想報課?”
檀禅意面不改色,正視她:“你們學校不是教小朋友街舞的嗎?”
“這是綜合教育機構,除了街舞還有拉丁舞、跆拳道、散打、美術等等,”魏悟伸出長指數着,“也教成人舞,檀博士有興趣?”
“我?”檀禅意說,“有一對一嗎?”
“有啊,”魏悟說,“價格不低。”
“我考慮一下,”檀禅意從車裡拿出幾大袋甜點和飲品,“謝謝你給我做的飯。”
魏悟:“你以學生家長的身份賄賂我?”
“以......朋友?”檀禅意說,“我們有對方聯系方式,你也去過我家,還一同吃過飯,是朋友吧?”
魏悟長睫輕微顫動一下,她接過檀禅意的東西:“你怎麼知道我今天有課?”
檀禅意下颌沖學校方向一擡:“當然打電話咨詢的。”
“想好報課了,也提前跟學校咨詢一下。我上課去了,謝謝。”魏悟倒退着往學校走,揚了揚手裡的東西說。
檀禅意虛指了指自己的頭頂:“耳朵不錯。”
魏悟險些被石階絆倒,她踉跄兩步,穩住身形,摘掉發箍,幾個跨步上了台階,很快沒了身影。
魏悟不再繼續住在蔣除以家,而是搬回了景點旁的房子裡,因為這裡距離學校更近,也好跟項目公司更好的溝通,半個月下來,魏悟跟檀禅意,除了蔣木樨上課前後的打招呼,再沒有過多交集。
魏悟跟着國叔幾位負責人,聽項目公司的第三次提案後,國叔忽然說:“幾位修複文物的專家下午就到,來看看那幾塊落地罩。”
落地罩是以整塊金絲楠陰沉木為原料雕刻的雙面透雕,全部用警戒線圍着。
下午兩點左右,幾位專家到了,其中一位格外面熟。
魏悟注意到檀禅意時,她站在投射進大堂的那一束光間,白蒙蒙地,像是渡上一層柔光。
檀禅意像是認真聽課的好學生,跟着教授專家們的身邊專心聆聽,不曾在魏悟身上停留片刻的眼神。
三個小時後,送專家們離開。魏悟啃着面包,收拾好包準備去上課,一出門,聽到一聲汽車鳴笛,她往旁邊讓了讓,車窗下降,她俯身看到了檀禅意。
檀禅意說:“我送你去學校。”
魏悟聽着她強勢的語氣,第一時間就是拒絕。
“小魏老師。”後車窗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蔣木樨奶聲奶氣央求道,“跟我們一起去吧。”
魏悟拉開後車門,檀禅意立刻說:“後座都是小樨的玩具,有點亂,你坐前面。”
魏悟不太情願跟她并排坐。
蔣木樨小手裡捏着玩具不好意思地笑了:“小姨,我會收拾的。”
魏悟還是坐到了副駕,檀禅意注意路況,踩下刹車等綠燈,問:“小魏老師看起來不太高興,因為我老師跟國老師開玩笑,把落地罩帶到博物館保存嗎?”
“哦。”魏悟回應道,“不是。那是國叔該操心的事。”
“那是因為課時太緊湊,沒有休息好?”檀禅意關心道。
檀禅意開動車子,光影落在她手臂上,斑駁她的白襯衣。
魏悟忽然覺得,髒了這白色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無聊。
魏悟随後又在心裡這樣判斷自己。
“不是。”魏悟轉頭看向窗外。
車子即将到達培訓學校,檀禅意不死心,繼續問:“那是因為,有老師們在場,我假裝不認識你?”
車子停下,魏悟沒回頭,推門下了車,她接過蔣木樨,轉身就走。
檀禅意食指點了點方向盤,眼睛微眯,幾不可查地笑着:“耳尖又紅了。”
魏悟下課後,沒見檀禅意來接蔣木樨,隻好陪着她一起等。兩人簡單吃過飯也不見檀禅意的影子,等得蔣木樨都困了。
魏悟給檀禅意打電話,誰知竟打不通。魏悟瞬間沒了耐心,抱起睡着的蔣木樨打算回景點湊活一晚。
出了學校大門,魏悟握着手機點開網約車APP,亮起的屏幕上彈出一條檀禅意的信息。
“小魏老師,拜托你照顧小樨一晚,去我家。”
随後又跟着發來門鎖的密碼。
收到密碼的同時,魏悟的電話也撥出去了,但依舊無人接聽。
回到檀禅意的家時,門口埋首蹲着一個人,縮在牆角,那人聽見動靜,擡起臉。魏悟仔細辨認了一下,想起,這女孩是3302的鄰居,她臉上、露出的皮膚上幾乎被白色紗布包裹着。
那女孩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望着魏悟,抽噎道:“你知道姐姐去哪了嗎?”
魏悟抱着孩子垂眸安撫:“我跟她不熟,并不知道她在哪。”
女孩想要起身,但腿麻了,她狼狽地蹲坐着,哭得越來越兇:“你們怎麼可能不熟?上次我見你還到她家裡做飯,我,打她電話不接,我等了她好久,我真的,真的想跟她說,一聲對不起。”
魏悟抽出手機,說:“你看,我打出去這麼多電話,她一個都沒接,她是個工作狂,或許正在忙,你先回去休息,她肯定要回家的,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