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禅意到蔣除以家接小朋友的時候,是魏悟開的門,她後退了一步,确認門牌号,說:“我找......”
蔣除以拖着一個32英寸的粉色行李箱,擠到門口,以最大程度的微笑打招呼:“喲,來了她小姨,小迷糊的東西沒拆封,你讓師傅直接連人帶包一起上車,那幾個休假的阿姨的電話号碼發你了哈,你應付不過來,記得聯系一下。”
檀禅意的目光短暫在魏悟身上停了片刻,随後讓開路,眼尾抵笑,說:“你今天就走?”
魏悟幫蔣除以把行李箱擡下台階,蔣除以回身,語氣忽然一轉,說:“是啊,我不得趕緊跑,省得你三天三天又三天,别到了小迷糊給我養老的時候你再來。”
檀禅意不明白蔣除以為什麼突然就生氣了,說:“承諾三天,怎麼好再次麻煩你,還沒恭喜你,恢複三年自由身。”
把行李箱裝上車的魏悟剛拉下後備箱,蔣除以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句:“我就說這人不行吧,我行李箱這麼重,她站在下面就不能客氣地接一下,服了。她那事你想着點啊。我走了。”
魏悟回到屋裡,雙手插袋,往門口一站,觀賞忙碌搬箱的檀禅意。蔣木樨的東西不少,幾乎算得上“掃地出門”的地步,小到水杯,大到室内迷你遊樂場,僅衣服鞋子的箱子,魏悟竟一時沒清點過來。
檀禅意先圍着箱子檢查一遍,換了箱子的位置,随後單獨挑出幾個大小不一的箱子,跟小山似的紙箱分開。
“我的住處沒有蔣小姐的房子大,今天我先拿一些小樨的必需品,”檀禅意收拾行李的動作沒停,低聲說,“缺什麼我們再來取。”
合着把蔣除以的家當庫房了。
房子是蔣除以的房子,她或許之前跟蔣除以就這個問題達成了協議,但魏悟覺得她完全沒必要跟自己再解釋一遍。
不過,就蔣除以出門時的态度來講,大概率以為檀禅意會把蔣木樨的東西全部清走。
幾趟下來,魏悟得出兩個結論,這人忙前忙後竟絲毫沒有出汗,并且,有一定臂力。
檀禅意停下動作,斜依着櫃角,看似稍作休息,卻是把魏悟鎖在視線範圍内:“我記得,你是,小魏老師吧?你最近住蔣小姐家?”
聽到她的問題,魏悟的背不由自主地挺直:“哦。”
檀禅意卷了卷袖子:“聽口音,小魏老師是本地人嗎?”
“哦。”魏悟覺得單回一個字不太禮貌,于是接着說,“你初來幕城,想必沒多少認識的人,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給我打電話。”
兩人交換了聯系方式,檀禅意招呼蔣木樨走。
大的牽着小的走出院子,魏悟的目光卻追随着檀禅意的背影而動。
檀禅意的長發編成松松散散的麻花辮,随意慵懶地垂在胸前,她穿着一件寬大的白色襯衣,下擺延進腰身,或許很瘦的緣故,顯得襯衫空蕩蕩地,不合身。
白瓷似的手腕戴着烏黑的一圈串珠,像是一片随時會蔓延的燦白,強制禁锢。
魏悟沒想到與檀禅意再次見面的時間這麼快。
與蔣除以一樣,這人似乎也不會做飯。
把蔣木樨接走後的第一個周末,檀禅意的信息就出現在了魏悟的手機屏。
“小魏老師,救命。”
緊跟着彈出一張照片。
正在開會的魏悟單手操作手機,點開照片,嘴角不自覺笑了。
國叔伸長脖子偷瞄,一閃即過的照片上,比耶的一大一小花貓似的笑臉,和後面亂作一團的廚房。
散會後,國叔的保溫杯擰開又擰緊,餘光卻觀察收拾會議記錄的魏悟,見人起身要走,急忙追着出了門。
魏悟腳步微頓,回頭問:“國叔,還有事嗎?”
國叔眼神飄忽片刻,說:“哦,就是你阿姨,讓我問問你,周末什麼時候抽時間去家裡吃個飯,她見你總是獨來獨往,身邊也沒多少交心的朋友,順便,順便給你介紹個人認識認識。”
魏悟了然,攤開自己寫的筆記,說:“景點這些項目剛起步,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就不去家裡了,您替我謝謝嬸嬸。我學生有點急事,我現在得去看看,國叔,我晚上還有課,今天就不過來了。”
國叔還想再說什麼,魏悟的身影早就跑出了視線。
樹蔭下的魏悟忽然停下腳步,她低頭盯着鞋尖,又擡頭看了看透過樹葉的光,握緊手機。
檀禅意的這條信息,才像是救了她一命。
魏悟剛擡起的腳,又慢慢收回去。
她不知道檀禅意住哪。
她一手扶着背包肩帶,單手操控手機,連發幾條信息都沒有回應。于是,她邊走邊把電話撥了出去。
“喂~你好,請問你是小什麼呀?”
耳朵貼着手機,魏悟一時沒反應過來蔣木樨“你是小什麼”的問題,腦子快速轉了一圈明白。檀禅意或許給她的備注,“小魏”或者“小魏老師”之類的,蔣木樨隻認識“小”,才會這樣問。
“我是小魏老師,”魏悟說,“你小姨給我發信息求救,我看看怎麼個事兒。”
“小魏老師!”蔣木樨委屈地快哭了,“小姨跟姑姑的特長一樣,會炸廚房......”
魏悟:“......那你,你們還沒吃飯?”
蔣木樨搖頭:“小姨愛幹淨,正在洗澡。小魏老師,你會包餃子嗎?”
魏悟問了地址,再次點開照片,總算知道兩人這滿身的面粉是怎麼回事了。
檀禅意住在頂層,3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