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悟以為，檀禅意這樣能用錢解決麻煩絕不多一句廢話的人，住的房子比蔣除以的小，至少也是一百多平的複式之類的。

太陽正巧停在頂層，被遮擋一半，魏悟仰面眯眼上望。

蔣除以當時跟她說打算定居幕城時，她陪着一起看過這個戶型。

躍層，面積不大。

魏悟站在3301門口，還未按響門鈴，樓道另一戶的鄰居探出頭往門口放垃圾，那女孩長得玲珑乖巧，瞧見人，熱絡地跟魏悟打了個招呼，就關上了門。

檀禅意聽到鈴聲，從貓眼看到來人，把毛巾順手罩在頭頂，打開門，詫異地問提着食材的魏悟：“小魏老師？接，小樨上課？”

魏悟一臉疑惑，沉默着點開手機，拿給檀禅意。

檀禅意後退，把人讓進來，她歪頭眼神詢問蔣木樨。

蔣木樨無辜地戳戳手。

廚房還是照片上的廚房，鍋碗瓢盆被拆分的能離多遠有多遠，桌面地上都是濕一塊幹一塊面粉，一片狼藉慘不忍睹。

“呃，我們本打算出去吃飯的，我叫了保潔阿姨一會兒來家裡打掃。”檀禅意解釋說，“小魏老師不用麻煩了。”

魏悟卷起袖子，垂頭忙碌，頭發遮着她的眼睛，她眸光微動，沒接話。

檀禅意沒得到回應，就環臂靠着牆注視着她。

魏悟：“檀博士不如先把自己收拾好吧，這樣的待客之道，不好。”

水聲淹沒魏悟最後兩個字，檀禅意沒聽清，随後點點頭轉身進了卧室。

魏悟擡了一下眼皮，又垂眸仔細清理食材。

魏悟印象中，檀禅意似乎很喜歡白，她剛洗完澡，穿一件休閑的白色襯衣，兩條長腿在襯衫下晃啊晃，未幹的頭發散在背後，洇濕一片。

沒戴串珠。

廚房暫時無法恢複如初，但不影響魏悟發揮，一頓飯，檀禅意的贊賞就沒停過，說得魏悟耳尖發紅，直悶頭幹飯。

檀禅意給蔣木樨分餃子，那串珠的墜子随着她手腕晃動：“小魏老師和蔣小姐從什麼時候認識的？”

“哦，”魏悟放下碗筷，說，“我們是在俄羅斯留學時的同學，除以她很厲害，現在已經精通七國語言，目前正在學習第八種，西班牙語。”

蔣木樨的小肉手把嘴邊的餃子餡扒進嘴裡，說：“姑姑在家打電話，經常說些我聽不懂的語言。”

“蔣小姐會八種語言呢，”檀禅意說，“你要是想跟姑姑一樣厲害，可要好好學習了。”

蔣木樨晃着小辮子，擺着手指，說：“像姑姑，小姨還有小魏老師，這麼多厲害的人，不用再多我一個了，小姨，我現在還是小孩啊。”

檀禅意給她擦嘴：“小孩吃飽了嗎？”

蔣木樨點頭：“小姨，我能上樓玩一會兒嗎？”

檀禅意颔首：“先清洗手和臉。”

蔣木樨從凳子爬下來，繞過桌子，深深給魏悟鞠躬，說：“小魏老師，謝謝你，這個餃子比我吃過的所有餃子都好吃！”

魏悟捏捏蔣木樨的臉：“不用謝，自己沒問題嗎？”

蔣木樨回道：“小姨說，讓我學會獨立，我可以的。”

小朋友跑向浴室，踩着小凳子，簡單洗漱後，就上樓玩了。

檀禅意的盤子見底，她擦拭嘴角問：“蔣小姐去臨甯市學習嗎？”

“工作。”魏悟起身把剩下的餃子放進餃子盒，說，“有個朋友的公司，做外貿生意，聽說這次對接的客戶是中東人，他們沒有阿拉伯語翻譯，就找了除以。有便簽紙和筆嗎？”

檀禅意翻出東西遞給她。

“綠色盒子裡是素的，藍色盒子是海鮮的，還有粉色盒子，這個是肉的，”魏悟埋頭标注，叮囑道，“吃的時候，煮十到十五分鐘。”

魏悟的手腕轉動時，那便簽紙上劃落黑色的痕迹，既簡單又灑脫。

随後她把筆還給檀禅意，将盒子一一放進冰箱。

白色的筆杆還有稍許溫度，檀禅意卻覺得有些燙手，她指尖捏着筆端，點着桌面。

魏悟想起蔣木樨說，檀禅意愛幹淨，見她這樣嫌棄自己碰過的東西，心裡别扭。

“我一會兒還有課，先走了。”魏悟說完，又補充一句，“今天小樨沒課。”

“蔣小姐把小樨的課表發給我了，”檀禅意送她到門口，說，“我倒很羨慕蔣小姐了，如果我早知道她有你這麼好的朋友，就跟她一樣，早一點定居幕城了。”

蔣除以常年飄泊國外很多城市，選擇幕城定居并不是因為魏悟。蔣除以的房子是蔣乘法和檀禅心來幕城同年買的，一直不曾住過。

蔣乘法死後，蔣除以跟魏悟說，她就像一片楊絮，風吹到哪裡她就暫時歇在哪裡，如果這一年，她肯停一停，或許蔣乘法除了死還有别的選擇。

那些年，她不曾停下的腳步，為了蔣木樨也暫時把自己困住了三年。

魏悟不想多做解釋，拿上背包跟檀禅意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