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見季侯!别攔我!”小少年在季府門口請見季臻,卻被攔下,因而叫喚道。
“何人喧鬧?”王笙聽到争執之聲快步出門察看,生怕驚擾季臻,“你是哪家的公子,竟這般不知禮數?日頭還未出來,竟堂而皇之上門胡鬧。”
“虞家旁系弼,字叔佐,求見季侯。喧嘩并非本意,隻是祖父病急,叔佐想向季侯求個說法。”小少年拱手行禮,到有幾分貴族公子的氣度。
王笙道:“笙并非糊弄公子,隻是季侯奉天子之命迎接王姬回朝,忙着收拾行囊,不曾解衣而眠……”
“那叔佐便在偏廳等候,等季侯什麼時候有空,叔佐就什麼時候見他!”
王笙無奈,隻好将虞弼領到偏廳,又喚奴仆上茶。虞弼這一坐便是一日一夜,直杵着手撐着額頭打瞌睡,因年紀小小,又穿着大人的衣袍束着發,倒顯出幾分玲珑可愛。
而這邊,自從在圜土見過虞司寇後,季臻這幾日未合眼,每日不停召來先前幾年安插在各府司的士大夫,王笙出仕來一直跟随季臻,竟也不知季臻在上元的網鋪得如此之廣,也不知在書房裡與他們都交代了什麼。
直到季臻徑直找來王笙道:“王笙,你近幾日投入陸家。”
王笙尚在準備季臻晚膳,聞此驚得差點将手中玉箸扔出去,結巴道:“季……季侯……”
“陸家是否真心用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讓上元世家以為你是陸司空的人。”季臻瞥他一眼,“季侯府若陷入是非之争,你又接手禦察司,需有人保你實力,日後助我一臂之力。”
“是非之争?”王笙驚駭,“發生何事?”
“朝中虞沖一黨倒台,你道世家不知是季臻所為麼?”季臻嗤道,“他們隻怕早将我視為眼中釘,各家都以為自己的好機會來了,自然要先除去我這個隐患。”
“就算他們有這心思,也必震懾于季侯勢力,先肅清家族内可疑之人。”
季臻冷笑:“那些埋在陰暗裡的快要腐爛的人,就要爬出來狠狠咬我一口了。不如直接露出底牌,叫他們以為我孤注一擲,也好讓我看看他們究竟樹大根深到什麼地步。更何況,有人已經不再需要肅清家族了。”
“季侯是說陸司空?”王笙想了想,在午章案後,陸司空必已查過一遍,他推測道,“季侯是覺得陸司空會對我們下手?”
季臻露出狡黠的目光。
王笙當即明白季臻留有後手,因而隻問:“季侯需要笙怎麼做?”
“你要做的就是告訴天子,虞沖一族倒下,朝中空缺良多,再引衆臣舉薦。”
“這豈非送給他們安插眼線的機會?”王笙不解。
季臻卻道:“衆臣不知虞巳良禀報天子虞家眼線一事,天子忌憚朝臣牽連,他們舉薦的人一個都進不了。”
“如果是長王姬呢?”王笙道,“從午章案開始,她一直委曲求全,天子說不定要彌補她。”
季臻不自覺露出笑容,又很快收起:“如果她沉得住氣,屬于她的輝煌很快就要來了。”
“沉得住氣?”王笙不解,季臻卻沒再解釋,緩緩拿起玉箸吃飯。
王笙眉間舒展,他又是歎氣又是欣慰,忽而一怔,想到偏廳還有一位虞家的小少年,于是忙禀報:“季侯,今早虞巳良的孫子請見,已在偏廳等了一天了。”
季臻正在進食,聞言停箸問:“何事?”
“說是虞巳良病了。”
季臻眉頭微皺,淡淡道:“讓他過來。”
王笙悄然退下去尋虞弼,到偏廳時虞弼頭一點一點,看起來困極了卻還是不走,王笙失笑,上前輕輕拍他肩頭,虞弼一個驚醒,噌得站起來把王笙吓了一跳。
“公子弼,季侯召你過去。”王笙後退幾步堪堪站住,行禮道。
虞弼大喜,就要飛奔而去,跑出去幾步忽然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季侯在哪,又退回來乖巧行禮:“勞煩王笙大人引路。”
王笙颔首,在前慢悠悠地走,身後虞弼急得抓耳撓腮,卻不敢沖在前面或是言語催促;隻道季侯府中人都因懼怕季臻而這般戰戰兢兢,心中不由又是對季臻積怨幾分。
若是王笙知曉定是要為季臻喊冤屈,他不過是見季臻今日好不容易可以坐下來好好吃飯,不想讓人打擾而帶着虞弼多繞幾圈罷了。
好歹在虞弼快要憋不住的時候終是見到了季臻,此時季臻依舊在細細吃着菜肴,王笙心中暗自自責道還是來得早了,卻見虞弼幾個大跳便沖到季臻身前罵道:“你!你……還有心情在這裡吃東西!”
王笙急忙上前去攔,季臻卻不曾擡眼,依舊撿着自己愛吃的菜肴細嚼慢咽。虞弼又怒道:“我祖父被你氣病了!你就是這麼對待朝中重臣!”
“你祖父做錯事,季侯按律罰他罷了,不信去問你祖父!”王笙見季臻依舊不辯解,說道,“你祖父也不曾告訴你為何受罰吧,他自己也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