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惟釋轉頭問道:“談殿主不是來我這觀音殿叙舊吧?”
談繁搖首,從袖中取出一枚舍利,遞向銀竹:“殿上察覺神使在尋靈物,此物或可解神使之憂。”
銀竹盯着談繁和舍利,最後退了一步看向謝卿和沐葉啼;二人抱胸看着這邊,謝卿垂眼像是在思量,片刻之後,擡眼示意銀竹随心。
銀竹微微颔首緻謝,讓出了身後的符叙道:“談神君有心了,不過我尋靈竹,是為我殿符叙,神君慷慨,不過所贈舍利雖然珍貴,卻于符叙無用,多謝談神君了。”
談繁默默收回手,雙手合十行禮道:“原來如此,是我不察。”
沐葉啼看向謝卿,隻見他眼中白光較之從前明顯幾分,眯眼瞪着談繁。
“柳神君,既然談神君過來了,那我們便先退下了。”謝卿面朝柳惟釋示意,随後便與其餘三人退出殿外,随後談繁也告退,柳惟釋回到主位痛飲了半杯茶,憤憤地罵道:“一個個的,死纏爛打!”
沐葉啼打了一個噴嚏,摸摸鼻子環視四周,并沒有發現不對勁;修戮殿在山中,許是山中氣候寒涼。
林濤被屋頂截斷,符叙說了句要去熱粥,便跑進了廚房,銀竹看着眼前這幢小竹樓思考了一番,轉過身問道:“貌似沒地方睡了,你倆擠擠?”
二人皆笑出聲,謝卿點頭,沐葉啼卻搖頭:“我睡樹上。”
銀竹無奈擺擺手:“愛睡哪兒睡哪兒;”小樓前挖了個小荷塘,與河水相通;當下正是荷花的季節,塘中滿滿當當擠滿了荷花;“狸哥!賞條魚吃呗!”
“嗯?”沐葉啼湊到謝卿身邊,“狸哥是誰?”
謝卿挽起袖子準備接魚,抽空回了句:“殿中老大。”
沐葉啼還沒明白過來,一條魚從荷花叢中飛出,又被謝卿穩穩接住:“有了,今晚喝鲫魚湯!”
謝卿拿着魚朝着屋中走去,銀竹也撈了幾根蓮藕,趴在窗口遞給了符叙;沐葉啼想上前看看老大是何模樣,就見塘邊小桌之上跳上一隻狸花貓,悠哉悠哉地蹲在上面舔着爪子。
“你是老大?”沐葉啼湊上去想坐下細細觀摩,沒成想還沒挨着椅子臉上就挨了一巴掌,反應過來時狸哥已經無影無蹤,用手一模,右側臉上印上了一枚梅花印子。
“呦,挨打啦?”銀竹端着藕片過來,有些幸災樂禍,“誰讓你剛來就調戲老大!”
“這說明老大喜歡我啊,你看它甯願使這麼大勁都不伸爪子!”沐葉啼臉上竟然還有幾分得意。
“它是感覺到符叙喜歡你,要是來一個人,狸哥感覺出來符叙不喜歡,就直接踹河裡了!”
“對了,符叙……到底怎麼回事?”
銀竹目光一沉,搖搖頭:“看不出來,唯一覺得可能的是魂魄受損,但是一般的法子補不回來。”
沐葉啼盯着屋子一角的那叢翠竹若有所思,被銀竹一個晃眼拉了回來:“不是那叢,”說罷,銀竹盯着沐葉啼仔細觀察,最後支着下巴問:“咱倆是不是在哪見過?”
沐葉啼樂道:“怎麼,看上小爺了想套近乎?”
險險接住銀竹一招,沐葉啼起身躲到端着碗的謝卿符叙跟前:“我來幫忙!”
鲫魚湯鮮香,謝卿喝了兩口,若有所思道:“沐葉啼,你想不想去雷音殿?”
“嗯?”沐葉啼隻顧着大快朵頤,随意答道:“不去。”
謝卿夾了片藕,解釋道:“今日殿上,墨宸軒問你名姓出處,極有可能動了點你入雷音殿的心思;雷音殿風光無兩,受人敬仰,為何不去?”
沐葉啼玩笑道:“我要敢動這個心思,狸哥不得把我踹進荷塘當魚糧?”
院中盛滿笑聲,忽然山風刮過,竹樓塌了一半。
四人皆凝噎無聲,銀竹吃下最後一片藕寬慰:“辭舊迎新,剛好再多搭一間屋子。”
山中白桦樹居多,不過親眼看着符叙獨自從山上扛下來兩顆白桦樹還是給了沐葉啼一些震撼。
“符叙,我來幫你!”
“很重的。”符叙提醒道。
“沒事!”話音剛落,符叙便将一棵樹扔給了沐葉啼。
剛接住白桦樹,下盤脫力,沒來得及反應就雙膝跪地,面上流下了兩行清淚。
“你别哭啊!我一個人搬也可以的!”
“沒事。”沐葉啼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然後若無其事地朝着小竹樓走去。
搭好屋頂,沐葉啼倒挂在竹竿之上看着不斷上下山搬白桦樹的符叙,滿心疑惑:“銀竹啊,符叙這看着也不是魂魄殘缺的樣子啊?”
銀竹直起身,将手中的半截竹根砸向沐葉啼:“符叙是竹子,挺拔堅韌,哪像你啊?一下午淨偷懶了!”
沐葉啼伸手接住,跳下來在手中颠着那塊竹根嘻笑道:“你倆先歇會兒,看我露一手!”
沐葉啼一掐手訣,地上青竹白桦應訣而動,有意識般排列好,幾乎刹那間便成了屋形。
銀竹看着眼前一幕,滿面無言以對,幾次張口欲罵,但都顧及身後的符叙忍住了。
“我去找點白桦樹汁,你看家啊!有外人來踹河裡,謝卿去買被褥吃食了,看好符叙!”銀竹苦口婆心,沐葉啼在一旁沒心沒肺笑着應好。
符叙找了個陰涼處坐下,沐葉啼又是一招靈氣化劍,将那竹根雕成了一個絞絲手環,上前給了符叙。
“你真厲害!”符叙由衷誇贊,沐葉啼伸手伸手摘過兩片大荷葉,給自己和符叙都戴了一片:“積少成多罷了。”
符叙戴上手環,不解道:“可是我們的錢就不能積少成多,每次和銀竹謝卿做了護身符還有紙傘拿到山下去換錢,那麼多東西,我們做了好長時間,可是隻能換很少的錢,然後用很少的錢買回來更少的東西。”
沐葉啼不知如何作答,好在下一刻符叙便起身進了裡屋。
“換錢……”沐葉啼念着這兩個字,輕笑間注意到日已薄西山,陽光撒下,屋角那叢竹子被投在牆面上;謝卿該回來了。
往家趕的路上謝卿路過一家鐵匠鋪,攤位上挂着幾把新打好的寶劍,晚風經過,劍鳴繞耳,久久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