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福祿面無表情地接過沙漏,在倒置之前,他讓衆人肅靜,高聲對衆弟子道:“我未從在你們身上看到狂氣!”
他的目光射向滕棠,對自己這個徒弟萬分滿意:“你們應該多與滕傲天相處,激發身上的狂氣,奮力追趕她的腳步!”
全場一片寂靜。
所有人順着他的視線望去,開啟靈眼,先是看到了美若天仙的李大-師姐,而後目光往側邊偏移,看到一個面紅耳赤、長相柔弱的女子。
早在二十幾日前,大家就聽說了掌門收徒之事。那時,他們以為這是謠言,别人胡謅的。
可後來,他們不管是問新人弟子、核心弟子,還是問幾位長老,得到的答案皆一樣。
掌門真的收了徒弟!對方不僅實力不佳,才金丹三層,且毫無天資,為五靈根的廢柴之體。
今日他們見到了這個滕傲天,頗為不屑,光從外形上看,對方就沒有大師姐的風範。
這樣膽小柔弱的女子,真是刀修?真能和李偲纓師姐并排而坐,當他們的大師姐?對方雖身骨挺拔,有一分仙風道氣,但終究實力不夠,資質更是不堪一提。
除了李大-師姐,他們還有出竅期、元嬰期的師兄師姐,足足三十來位,随便站出一人,便能将這個滕傲天比下去。
面對不苟言笑的狂瀾尊者,狂刀門的弟子們沒膽量直言不諱。他們唯有面對幾位長老時,才不那麼害怕,個個血氣方剛地在底下叫喊。
“大長老您勸勸掌門,一個五靈根廢柴,怎能當首徒?長得如此柔弱不能自理,如何服衆?我不認她是大師姐!掌門的首徒,應該是李偲纓大師姐!”
“就是就是,此人來曆不明,實力有待考證,這世上的五靈根皆是廢柴,不可能築基,更不可能結丹!”
“二長老,我替李大-師姐委屈啊!李大-師姐進門派如此之久,都沒有師父,她滕傲天憑什麼拜掌門為師?”
聽着下面的喧鬧之聲,滕棠垂頭看向自身,心中納悶,我哪裡柔弱不能自理了?就算我實力不強,但不至于和李偲纓并排坐的資格都沒有吧?這一圈坐了不少弟子,怎麼不說他們?
“這些人真是…氣死我了!”李偲纓怒火中燒,聽不得這些人鄙視自家師父。
她當即站起身,要誇一誇她師父的厲害,把師父的來曆說出來,吓死這些人。
滕棠眼見她站起來,就知道她要發表離譜之言,激化矛盾,立馬将她拉回凳子上,捂住她的嘴:“你住口!不許說話!”
李偲纓委屈,不敢違逆她師父,目珠一轉,瞪向底下的内門弟子。
滕棠不想引發紛争罵戰,誰知此番捂嘴的動作,以及李偲纓生氣的眼神,讓衆人誤會了個徹底。
那些弟子愈發忿忿不平,在底下怒喊,向各位長老告狀。
“五長老,您看,她如此蠻不講理!李大-師姐想抒洩心中氣悶,她竟敢捂住李大-師姐的嘴!”
“六長老,您沒看到李大-師姐的眼神麼?委屈、生氣,她在怪我們不頂用,實則是幾位長老不聽勸啊!”
……
滕棠聽得一陣無語,心道果然被讨厭的人,做什麼都會被人惡意解讀。
“肅靜!”
司徒福祿對衆人的反駁聲不以為然,似被滕傲天灌了迷魂湯一般,對底下的一衆弟子道:“不管是你們,還是李偲纓,都比不上滕傲天!你們沒有一個人比她狂!你們身上的狂氣不夠!”
衆弟子啞然,不明白掌門所謂的狂氣到底是何物……每次内門大比,他們都能聽見這個詞,可從未聽掌門解釋過。
“無論如何,滕傲天不配當首徒!”山上有一名弟子大喊道。
他和其他人一樣害怕司徒福祿,喊完立馬躲進人多的地方,換個地方坐。
長老們同樣如此,誰都不敢和司徒福祿嗆聲,唯大長老和司徒福祿最熟,飛到他身邊,将沙漏搶回來:“你身為掌門,不用操心此事,弟子紛争……我來解決。”
最該解決的便是滕傲天,沒有她就沒有這些破事兒。再鬧下去,這場比試什麼時候才能開始?
大長老一擡手,掌心的沙漏飛到天空,放大了十倍,上下倒置。
他喊出“比試開始”時,滕棠腦中的主線劇情任務——[初出茅廬·四]發生變化,顯示正在進行。
時候不早了,天已經完全亮了。滕棠想到自己要完成一千場連勝,不抓緊時間的話,很有可能完不成,于是第一個起身。
她屁股剛一離開凳子,李偲纓就伸手攔她:“師父别急,在比試最後時刻挑戰我。這樣你既能拿第一的玉牌,又不用跟這些人打,浪費時間。”
滕棠推開她的手,雲淡風輕地道:“不,師父太無聊了,想下去玩一玩。”
“師父……”李偲纓沒攔住她,絞着袖子道:“您老人家為何這麼喜歡打鬥、湊熱鬧啊!”
滕棠聽到背後的聲音,心中倍感無奈。她喜歡嗎?她一點兒也不喜歡啊!但不做任務,她就不能變強。
沙漏中的細沙掉落了幾粒,大長老問誰願意先挑戰的時候,滕棠搶先出聲:“我!”
在衆人的議論聲中,她飛下石台,穩穩落在巨型擂台上。
“你?”大長老語速慢,還未說出後一句“你先候着,比試結束時才可挑戰”,便被滕傲天打斷。
“嗯,既然大家不服我,那我就率先站出來挑戰。”滕棠轉身一圈,環視山階上的弟子。
山上的弟子突然安靜,或低頭或扭頭,大部分都害怕被滕棠挑中。
他們不滿滕傲天當首徒是一回事,打不打得過是另一回事。五靈根的金丹三層,如果是真實實力,可以在内門排在上遊,約莫兩百的位置。
他們大部分都在兩百往後,上去和滕傲天打,既不能滅滕傲天的威風,還會被打到認輸,在衆人面前丢臉。
大部分人都希望她選排名靠前的弟子,和厲害的師兄師姐切磋,大敗塗地。
大長老張開嘴巴,想讓她别急、等一等,未料再次被滕傲天搶先發言:“我挑戰第一千零六位弟子,不知是師弟還是師妹,身上數位是多少,請多多指教。”
大長老一臉氣急,這滕傲天不懂儀禮、不懂尊老愛幼麼?老搶話。
山上的弟子們則又開始嘈雜起來:“掌門完全看走眼了吧?滕傲天如此畏強淩弱,哪有什麼狂氣!”
“想當年,李大-師姐正人君子,不欺負弱小,不挑戰數位大的弟子,直接奪第一,何等風光?她才是當之無愧的狂刀門大師姐!”
“太對了!兩個大師姐一對比,高低立現。這滕傲天的品行也太低劣了!”
“安靜…安靜……”
大長老說話本來就慢,加上脾氣好,根本控制不住場子。他一開口,四面山上的弟子愈發鬧騰,嚷嚷着應該把滕傲天趕出門派,這樣的弟子不配當首徒,不配為人師姐!
“哎,我都說了,别收她為徒,不然不服衆,你偏不信。”大長老回頭,對坐在高台上的人說道。
司徒福祿仍然置若罔聞,從石椅上起身,不顧衆弟子的聲讨,問滕傲天:“為何挑戰最末尾的弟子?”
司徒福祿那張面癱臉,給他帶來許多好處。一是其他人看不出他喜怒,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二是不怒自威,随便往哪兒一站,渾身威嚴的氣質,外加一絲不苟的表情,會讓人心生畏懼,不敢嬉笑、噤若寒蟬。
他一開口,所有弟子都安靜下來,都怕惹到他。
滕棠開啟靈眼,望向最高的石座。和其他人不同,已經完成[初出茅廬·三]的她,一點也不怕司徒福祿。
反正獎勵她已經使用,不管司徒福祿是否反悔收她為徒,都不影響她拿[雄霸天下]大獎的決心。
她倒希望司徒福祿反悔,這樣自己不再是大師姐,能低調一些,少挨罵。
開着靈眼,她依舊看不出司徒福祿的心思,掌門的臉比那些魔傀還闆硬。
好在滕棠知曉他喜歡聽什麼話。為避免對方插手,讓她放棄欺負弱者,直接挑戰靠前的弟子,導緻千場連勝的計劃失敗,她決定拿捏對方的喜好。
滕棠的表情忽然變得十分狂傲。她鼻孔朝天,高聲道:“他們既然不服,那我就打到他們心服口服!在未時之前,我要從第一千零六,打到第一!”
聽見此言,司徒福祿緩緩坐下,朝那些怒目切齒的弟子說:“你們身上的狂氣浸微浸消,而滕傲天身上的狂氣日滋月益,隻有她才配做我的徒弟!才配繼承狂刀仙法!”
四面山上的弟子,怒氣值被激到頂點,等掌門發完話,他們大聲議論。
“滕傲天太嚣張了!”
“沒事兒,她不是想從最末的弟子打到第一麼?還自己給自己挖坑,要在未時之前拿到第一,呵!我們就讓她好好瞧瞧,說大話的後果!”
在衆人怒目睜眉之際,遠處突然飛來一艘靈舟。九長老帶着一月前新招的弟子,于天空中停留,準備圍觀此次内門大比。
“九長老,你帶新弟子來作甚?”大長老煩不勝煩,這次比試,一個兩個都不消停。
表面上司徒福祿是掌門,實際上,門派許多事都是他在管,平時根本沒什麼大事發生。司徒福祿最大的作用,不過是坐鎮山門、當個吉祥物。
新弟子入門未滿兩年,不許參與内門比試,這是規定。
建門至今,唯李偲纓和滕傲天打破了這個規定。前者天賦太過妖孽,可破格給予資格,後者被掌門收為首徒,需要被叫來服衆……老九身後的那些新弟子并無特殊之處,帶過來添什麼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