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掌,再次“嗙嗙”拍在滕棠肩膀上,很滿意地說:“我徒弟,滕傲天!好!”
“真是說不動你。”大長老歎氣一聲,給七長老和二長老使眼色,讓他們别再勸了,不然司徒福祿一生氣,帶着滕棠離開,另建門派,都是極有可能之事。
大長老拿出正式弟子的儲物袋,交給滕傲天,慢騰騰與她說起一月後的内門大比。
“你成了掌門的首徒,便是門派的大師姐,若不亮出點實力,恐怕難以服衆。正好,一個月後是兩年一次的内門大比,照理說,新人不該參與比試,但你現在是大師姐,必須赴身,這一個月做好準備,我……”
他講話很慢,聽得讓人着急,說的内容又多,講到天邊晚霞都出現了,還沒結束。
滕棠看向左右兩側,不知何時,幾位長老已經挑好徒弟,帶着新弟子離開了。山谷之中,隻剩下她、大長老,以及一位内門弟子。
“滕傲天,你要努力修行,知道麼?放平心态,門内大比,肯定是會給掌門丢臉的,但不說争上遊,你要努力擠進中遊,丢臉也分丢大臉和丢小……”
滕棠“嗯嗯”兩聲,不停點頭,同大長老保證:“知道了,大長老,我會努力的。另外其實……我不叫滕傲……”
大長老語速雖慢,插話卻快:“行了,我不多說了,你好自為之,李夙昇會帶你去掌門峰。”
大長老說完就走了,留滕棠在原地欲哭無淚,她真不想被叫做滕傲天,想着能糾正一個人是一個人,沒想到大長老根本不想聽她說話。
“滕傲天大師姐。”
按地位來講,滕棠現在是首徒。李夙昇叫她時,便帶上了“大師姐”三字。
被叫者,露出一臉苦瓜相,試圖更正:“我叫滕棠,不叫滕傲天,剛才是說着玩的。”
怎奈她今日的所行所言,太令人震撼,完全符合“傲天”二字。李夙昇完全不信她在開玩笑,朝她拱手,又叫了一聲:“傲天大師姐。”
“……”
滕棠沉默半晌,放棄了掙紮,踏上大刀,對他道:“勞煩師弟帶路了。”
頭發灰白、看着有六十歲的李夙昇,憨憨一笑:“傲天大師姐不必客氣,請跟我來。”
兩人禦使靈器,往狂刀門的内山飛去。
去往掌門峰的途中,李夙昇突然提起另一位大師姐:“傲天師姐一定知曉李大-師姐吧。”
如今的天央大陸,濟濟人才,這十年裡,要論誰最具名氣,除了聲名狼藉的龍傲天,便是狂刀門的李偲纓。再過兩年,說不定李偲纓能超過萬丹山的天才——馮榆森。
滕棠先是搖頭,後停下,假裝問:“李偲纓?”
“嗯,她才是我們真正的大師姐。”
李夙昇有金丹四層的實力,似乎是想讓她莫飄,别以為當上了掌門首徒,就會被衆弟子尊敬。
他直言道:“我隻認李師姐為門派大師姐。”
他的眼神充滿無限崇拜:“十年前,門内大比,李師姐直接挑下門派第一的弟子,成為大師姐,兩年之後差距拉開,無人敢與其比試。如今不過十年,便有分神一層的實力,令我等望塵莫及!她的實力境界,都可當門派長老了!”
滕棠聽完長歎一聲:“是啊……”我到現在都不敢跟人說,我是她的師父,甚至不敢将她召喚過來。
李夙昇不停在誇李偲纓如何厲害,他有多崇拜李大-師姐,俨然小迷弟一枚。
滕棠越聽越覺得,自己沒召喚李偲纓,是一件很正确的事。要是把人叫到狂刀門山前,對衆人說“這是我徒弟”,不僅李偲纓會當場翻臉,這些弟子也會義憤填膺吧。
她打斷李夙昇的溢美之詞,問起自己目前最關心的事:“請問李師弟,内門比試需要注意什麼嗎?怎麼個比法?”
第二屆[雄霸天下],她剛才報了名,對1000場連勝的獎勵異常渴望。
原本擔心打擂台,拿不到那麼多場連勝,現在碰巧趕上門内大比。她想知道,自己不打擂台的話,能否直接在内門大比上獲取一千場連勝。
李夙昇雖然不滿意她變成了大師姐,但對她還算客氣,有問必答,隻是三句不離李偲纓,變着法子誇贊自己的偶像。
他從腰間取下門派令牌,翻到背面,上面刻着一個數——貳玖柒。
“狂刀門有一千餘名内門弟子,以實力論地位高低。内門弟子的令牌呈赤銅色,反面有其序位,比如我,排在第二百九十七位。”
他回想着李偲纓的風光,樂呵笑道:“李大-師姐排在第一,實力超群,無人敢與其挑戰。”
滕棠沒打斷他,希望他誇兩句後,趕緊說她想知道的事。
李夙昇摸着自己令牌上的數字,忽然露出奮矜之容:“比試時,隻能挑戰、奪取比自己小的數,或不挑戰,坐觀戰台處歇候。被挑戰的弟子,不能拒絕。我因實力不錯,近兩次内門大比,都未有人敢挑走我牌數。”
咦,這不就意味着……她有機會連勝一千場?隻要從最大的數,一直單挑,奪到最小的數……
想到這點,滕棠眼睛一亮。她剛入狂刀門,令牌上沒有數字,按照規則,她可以從實力最低的内門弟子開始挑戰。
李夙昇瞟她一眼,搖搖頭:“一個月後的内門比試,你服不了衆。狂刀門的弟子都非凡夫俗子,争強好勝這麼多年,唯有李師姐令我們心悅誠服。除非你也像她那樣,奪走第一的數。”
滕棠未回話,心中在盤算連勝的計劃。
不一會兒,兩人抵至狂刀門最高峰——掌門峰。
滕棠跟李夙昇拜别,客套道:“多謝李師弟帶路,一個月後擂台見,還請手下留情。”
李夙昇擺擺手:“你我實力相差不多,你又是五靈根,且有那冰火大刀,别挑戰我了,你可挑戰排第二百的,既穩妥又能彰顯點實力。”
他雖對“滕傲天大師姐”這個名頭不服,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和李夙昇分開後,滕棠落足在掌門峰上。
狂刀門的建築與山有其特色,除了正門的山,其餘山的形狀陡峭直立,外形似刀似劍,光滑鋒利,無法用雙足攀登。
掌門峰更甚,兩座峭壁并立,高聳入雲。山上沒有草木,從頭至尾烏玄如鐵,表面曆經風雨後,像抛了光,日出一照,亮出鋒寒的暗芒,使得雄偉高大的峭壁更加似兩把巨刀。
掌門峰頂,可觀雲海,潔白與黎灰的山石相襯,又有種水墨畫的意境。
滕棠上至庑殿,迎面行來一位穿着黑衣的雜役。
對方端着盤被吃過的靈果核,路過時朝她一拜:“九長老叫您進去,今日盛宴,有您的桌子。”
滕棠說了聲“好”,進去後看到不少人,九位長老都在,還有他們的得意弟子。
衆人正在飲酒作樂,吃着靈果獸肉,互談今日誰收的徒弟好。
滕棠走進來,大家都停下交談,看向她。
“滕傲天,你用刀既是因為仰慕掌門,為何不早點來狂刀門?”二長老好奇地問她。
師已經拜了,任務也完成了,就剩一堆爛攤子不知道怎麼收拾。
滕棠打好草稿再開口,以免疏漏:“多年前,我随家族來到天央大陸,偶然觀過掌門的刀法,甚是崇拜。奈何我的家族不在天央大陸,距這兒路途遙遠,母親念我年齡太小,不許我來狂刀門拜師,我隻能私下崇拜,收集狂刀門的傳聞,學掌門練刀,如今我已滿二十歲……”
慶幸的是,她講完後,幾個長老都沒挑刺,就祁長蘭問她來自哪兒。她答了句“東妖靈陸”後,無人繼續追問。
滕棠其實對東妖靈陸并不了解,隻知那是一塊神奇的大陸,大妖衆多,在那裡居住的修者跟隐士差不多,不怎麼與其他大陸的修者來往。
司徒福祿靜靜喝着酒,聽他們聊天,默然不語。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再次沉寂無光,甚至顯得有點不高興。
大長老餘光瞟到,對司徒福祿說:“你這徒弟,沒我的徒弟劉仁好。”
他再次試着把劉仁推舉出去。劉仁這樣的天賦,拜在他名下,實在有些浪費,若能學到狂刀仙法,劉仁定能走得更遠。
司徒福祿瞥他一眼,手中酒杯重重一放,清釀全灑了出來:“我的徒弟有狂氣!劉仁沒有。”
大長老來了勁,站起身,對滕棠招招手,讓她到大殿中間來,高聲道:“你既是刀修,何不來一套狂瀾刀法給衆人看看。”
他有意讓滕傲天出糗。此前那些崇拜司徒福祿的修者,所展示的狂瀾刀法,沒一個能讓司徒福祿滿意。他不信滕傲天這麼年輕,能将刀法練好。
滕棠站在大殿中央,一臉懵。她蓦地想起小時候,孤兒院逢年過節,總會抽幾個小孩上台表演,幾歲到十歲還好,沒什麼羞恥心,十幾歲還當着衆人表演,那真的會尬到腳趾抓地。
她猶猶豫豫,問大長老:“狂瀾刀法是什麼?我……不會。”
說自己不會,應該能躲過一劫吧?
“你不知道?”大長老震驚得後仰。
有滕棠在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麼,場子十分容易安靜下來。本來熱熱鬧鬧的大殿,忽然變得格外冷清。
大長老也沒想到,滕棠是以另外一種方式出糗。
大殿内,祁長蘭緊接着問她:“那你可知狂瀾尊者是誰?”
滕棠不懂他們為何如此驚訝,作為一個誠實的人,她搖搖頭道:“不知。”
祁長蘭吞吞口水,又問:“你……”
還沒問出口,便被司徒福祿打斷:“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