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有隻大蟲。”
申鶴餘順着她的目光看去。
隻見那對幽幽閃爍着的黃光正慢慢地向這邊移動靠近。
申鶴餘無奈道:“公主,這廟門年久失修,是頂不住的。”
李汝螢問:“那當如何?”
申鶴餘又睨了那老虎一眼,見它離此處仍有些距離。
“我去将它引開。”
李汝螢有些吃驚地看着他。
他雖個頭高,體形也不是文弱瘦削,算得上是硬朗。
但比之任何一隻尋常的老虎,都還是差得很遠。
猛獸力氣大,四蹄跑得又快,他一個年輕郎君如何應對得了。
“你不能去送死。”
見他已邁開步子,她忙從他身後抓住他的手臂。
“公主且放心。”
申鶴餘回身對她一笑,将腰間佩劍解下給她。
“你我不妨打個賭,若今日我成功将其引開,且毫發無傷地回到公主面前,先前田某做得不對之處,公主便既往不咎,如何?”
說完,不待她應下,便轉身而去。
李汝螢握着他的劍忙追過去:“你的劍。”
“引開它許要些時候,公主留着以備萬一。”
申鶴餘推門而出,又側首囑咐,“公主在此處莫要亂走,我自會來尋公主。”
申鶴餘說罷,一個閃身,便斜踏着幾棵竹子向那老虎的方向而去。
李汝螢扒在窗邊,緊張地觑向門外。
夜影中,他立在一棵樹上吹了聲口哨。伴随着一聲駭人的虎嘯,那兩團幽光霎時間向上跳躍,風中也傳來了沙沙的樹響。
緊接着,竹木的抖動伴着兩團幽光急劇地向着更遠處傳遞起來。
耳邊的虎嘯聲漸漸遠去,直至廟外竹林的抖動歸于甯靜,李汝螢這才走去廟門後,小心地推開了門。
一束月華倏地打落在地。腳下月華映照的塵埃似螢火蟲在低空飛舞,卻更像是撓在人心上的虱蟲。
風将她鬓角的碎發吹揚起數回,李汝螢覺着時間似已過去了許久。
她等得實在心焦,索性推門出去,向着遠處探望起來。
章德真君保佑,他可一定要平安無恙。
……
“大半夜的,那老虎是突然成了精?嗷嗚嗷嗚的惹我清淨。”
山下,一名相貌俊朗的白衣男子揉了揉眼,順手拿起木桌上的一根木簪将烏發挽束在頭頂。
随後,他推開木門,抄起手邊的一根木棍便向籬笆院裡走去。
他眯着眼半夢半醒地走到院中的桃樹下,向樹根處盲踢了一腳,好是吃痛了一聲。
他猛地完全睜開了眼,把那根原本打算敲打敲打自家寵物的棍子,杵支在了地上,向着院子四周顧盼。
“奇怪,這竹筍跑哪去了?”
“竹筍——”
“竹筍回來——”
“請你吃雞——”
他一邊喊一邊向着山上找去。
他家那隻蠢虎,肚子一餓就喜歡往山上跑。
可這才下過雨,鳥獸都躲雨去了,它能尋到什麼吃的?
隻聽得“哎呦”一聲,原來是他一時不察,因山路的淤泥給摔了一跤。
白袍染污,好是狼狽。
他撐着棍子站起身,向上望了望。
這一望,便看到山腰那間破廟門口,月華之下,正站着名蓮冠青衣的女子——她頭戴雪白抹額,手持仙劍,衣袂飄飄,正望着遠處月華投來的方向。
仙姑。
是正要禦劍歸月的仙姑啊!!!
“仙姑!!等我一等!!”
他斂起袍角,一邊呼喊一邊向頭頂的破廟跑去。
李汝螢聽見山下有人在喊,聲音愈來愈近,定睛看去,卻見是一白衣郎君手撐着棍子向她竭力奔爬而來。
她下意識後撤兩步,複将手握在劍柄上。
想不到這樣晚了,這山中竟仍有賊寇!
手中長劍正要抽出,眼前沖她而來之人的面目卻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他怎麼長得那麼像——竹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