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拉克薩斯聽見自己說,聲音陌生得不像自己。
他再次趁舞伴旋轉時望向露台,隔着一片空間裡的雪花飄飄。
這次沃爾布加笑得更高興了,而兩姐妹身邊更多了一人:白色紗裙層層疊疊像隻小蛋糕塔或冰淇淋卷,背影纖細,黑色長發過肩,在露台的雪與風中抖着。
她不像沃爾布加和柳克麗霞,她沒有保暖咒嗎?幹嘛不來一個呢?
一把發梳。
黑色的,在沃爾布加手中抛啊,抛啊,甚至輕易地上下抛動在露台外側。
輕輕巧巧,柳克麗霞沒有耐心了,她一手攔下了在空中的發梳,然後它就毫無征兆地掉下去了。這次下落久久沒有人接住,那把發梳粉身碎骨的聲音會傳到三樓嗎?會傳到那個女孩的耳朵裡嗎?
阿布拉克薩斯恍然回頭,遠處的芙麗嘉将那把扇子到他們的舞步腳下,他們的華爾茲陷入短暫的不和諧音。
135度。外側右轉。切克!截步。
幸好,下一刻,一曲舞終。芙蕾雅已經走向芙麗嘉的方向,兩姐妹又會爆發怎樣的争吵已經跟他無關。他仍呆呆滞立在原本的位置,仰頭望向窗外。
那個白紗裙、小蛋糕一樣的瘦小女孩已經消失了,他甚至産生了一個荒謬的猜想——她不會傻到不顧一切從露台跳下去撿那把破梳子吧?
他根本不知道那他又該怎麼辦。
阿布拉克薩斯遊魂一樣從熱鬧的宴會廳飄到了外面,他不知道什麼芙蕾雅、芙麗嘉,父親母親,布萊克。
向每一個被撞到的人打招呼:你好!承讓。
當他猛然置身于寒冬時打了個冷顫,然後難以言說的寒意竄上天靈蓋。他仿佛從夢遊中驚醒的旅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輕輕地看見,女孩在前方,家養小精靈在尖叫,宴會廳溫柔的華爾茲舞步伴随音樂,還于腦中徘徊。難到還在做夢嗎?他仿佛還在做一個維也納左轉,轉頭向外望就看見她冷凝如冬日晨露的灰眼睛。
不比一道閃電更迅疾,也再沒有一小片陽光更明媚了。他自此成為一個聖誕宴會的局外人,關于那個冬夜的印象快速收緊、在心髒上布弦,華爾茲的餘音在那弦上輕顫時,便在心髒上永遠留下了酸澀又心悸的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