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上前去,牽住了她的手。她想要甩開,卻沒有甩掉。
“李雲時,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我也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我真的希望我們能沒有顧慮地交流。我真的希望你不要再掩飾,不要再刻意表現。”
“你怎麼知道我在掩飾呢?也許這就是坦誠的我。”
她看向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說:“我看到的。你總是以親近來掩飾疏離。我是真的了解你。”
他笑,說:“看來你是我知己了。”
“知己算不上。但我真的能看見你,看見你的狡猾、看見你的鋒利、看見你的脆弱和委屈。”
他有些觸動和不可置信,說:“你……竟這麼清楚嗎?”
“是,我總是能看清楚一個人。可李雲時,你又看見我什麼了呢?你不過看我會關心你,會關注你,可我對每一個朋友都是這樣。所以我讨厭你刻意地接近我。”
“可我接近你并不是功利的。我是被你吸引,所以想靠近你,想讓你能與我敞開心扉。”
“李雲時,你搞清楚。你隻是想要我更多的關心而接近我。”
“可我真的是覺得你很好,所以想了解你,想與你好好相處。就算想要你更多的關心是我接近你的目的之一,可這又有什麼錯呢?我們是夫妻。我情願你為了得到我的關心而接近我,哪怕這是你全部的目的,我都不在乎。可你總是遠離我,你總是不願意與我交流。可你這麼熱情的人,明明與朋友聊得那麼開心,為什麼偏偏到我就這麼沉默。我情願你假意接近我。”
“為什麼我就不能在你面前沉默呢?”
“你若是開心,那你沉默我不在乎。可你分明那麼不自在,又何必沉默呢?”
聽到他這句話,秋落一時怔住了。
他們在這段關系裡都不夠坦誠,雙方都有掩飾和逃避。
那一刻她突然釋懷,笑了,說:“那我們扯平了。我們都是過錯方。”
“怎麼?這樣你就不難過了嗎?”
“我本來就不難過。現在發現自己沒吃虧就更不糾結了。”
“你就這麼怕吃虧嗎?”
“當然怕。尤其是在你面前,我最怕吃虧。我最怕自己沒有你聰明,玩不過你。”
他淡淡地笑,說:“我有這麼可怕嗎?”
“我本來以為你有一點點可怕。但後來和你相處之後,我竟然發現原來你這麼溫和,溫和到讓我的防備竟無處可用。”
“秋落,今年我們好好生活,好嗎?好好相處,好好了解彼此。我真誠地邀請你,成為我的朋友。”
“那好,我真誠地接受你的邀請。我的合作夥伴。”
他們都笑了。
“其實我今天有些害怕。”雲時看向她說。
“怕什麼?”
“怕你向我提出離婚。”
“你怎麼知道我正有此意呢?”她開玩笑地說。
“我看見你今晚從裡面出來時醉意的狀态,以及周晴看向我的眼神,我就有一點擔憂。”
“離婚有什麼好怕的呢?就算有一天我們離婚了,那也是好聚好散。”
他不語。
秋落接着說:“我這人喝了酒很容易忘記一些事情。我今天還有些醉了。你今天說的話我明天就忘了。放心說。”
“我怕……怕這些年裡第一個勇敢地靠近我、選擇我的人,會在與我短暫接觸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就想要離開我。我怕我還會是一個人。我怕你認為我不值得。”
“沒什麼好怕的。你的價值和人格不需要别人評判。就算有一天别人說了,甚至是我說了這樣的話,這也隻能說明是說了這樣話的人蠢,而不是你的問題。你這人雖狡猾,但又不壞。”
“你竟會維護我!”
“我隻是說了一句公道話而已。那你知道我在讨厭什麼嗎?”
“什麼?”
“我讨厭我在你面前的笨拙。我讨厭這一切都沒有在我的掌握之中。我覺得我能控制的東西太少了。可如果我連我的心都沒辦法控制的話,我還能控制什麼呢?”
“可這不是你想要的自由嗎?因為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所以自由。”
她驚喜地看向他,說:“對啊!這竟是自由。”她笑了,繼續說:“我真是當局者迷,你是旁觀者清。、真可笑,那麼渴望自由的我,竟看不出自由。”
“每個人都希望自由。可執着于自由地卻不多。你為什麼會這麼渴望自由的?”
“因為有一天我突然回想在自己二十多歲的人生中,自己選擇的路太少。我總是在所謂為我好的路上反複糾結和猶豫。我知道在我自己選擇的路上,我也會這樣。但起碼我自己選擇的路我不會反複回味那份痛苦。”
“我聽不懂。但我似乎能理解你。”
“沒事,你不懂也沒關系。我甯願所有人都不懂。”
“可當自己痛苦時,大家不都是希望别人能和自己一樣痛苦嗎?有時候我就想在那些痛苦的時刻,若有一個人能在我身邊就好。”
“我也這樣想過。可沒人能替我解決痛苦,不是嗎?我還是要自己面對,自己消化,直到有一天我不再害怕。”
“那你的痛苦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