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最終沒換成課,下節課依然是體育課。
五分鐘後,金惑第一次進了我們班的男生宿舍。
我提前給他打了招呼,告訴他男生宿舍味道會很大,跟毒氣攻擊差不多。果然,他一進去就深深蹙眉,先前頗為潇灑的一張臉瞬間繃起。
我領着他到了我的床鋪前,是下床,但我在三面都圍了天藍色的床簾,用空心金屬管穿着,床上還墊了防止弄髒床面的床墊。
金惑掀開看了一眼,拿起我在床頭擺的一隻有些舊的淡紫色玩具熊,比他上次送我的那個玩偶要大一些,他勾了勾唇角:“你果然喜歡這個。”
“對了,我送你的呢?”
“在裡面。”我指了指角落。
金惑揚了揚眉:“吓我一跳,我還以為你扔了。”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我不可能扔朋友送我的東西。”
“也是。連周瑀澤送你的那玩意兒你都留着。”
金惑聳聳肩,指了指紫色玩具熊,“那這個呢,又是誰送的?這麼重要啊,還刻意擺在最外面。”
總覺得他說這話時語氣有點酸溜溜的。
現在這個玩具熊,是多年前我母親抽獎送的,她當時帶回來給了我。
對我來說,重要的不是玩具熊,而是是母親給我的。
那天下着暴雨,我年紀尚小,在家裡苦等母親不至,以為她掉河裡淹死了,急得嚎啕大哭。
母親回來的時候塞給我一個玩具熊:“男孩子哭什麼,我又死不了。這東西給你。以後想我的時候就看看,就當它是我好了。”
後來她早忘了這個,但我一直記得,時常帶在身邊。偶爾會覺得,這隻敝舊的玩具熊是證明我被愛過的象征。
看見他的表情後,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竟然想逗他,便含糊不清地說是一個很重要的人送的。
“女朋友?”
金惑雙手插兜,脫口而出。
“……你以為我是你啊,整天像個種/馬一樣到處交友。”我沒好氣道,朝他翻了個白眼,“是我媽媽。”
“再說,我怎麼可能會有女朋友。”
金惑聽到“種/馬”兩個字時雙眉一挑:“你剛剛說我什麼?!”
我一看他的神色,頓時心虛了,弱弱道:“沒、沒說什麼。”
是因為宿舍的男生經常說愛招桃花的人是種/馬,叫那種小說叫種馬小說,我聽多了,便撿了個現成的說。
但金惑似乎鐵了心要跟我算這筆賬,不由分說地将我一推,他體格太強,我像輕飄飄的羽毛一般,很輕易就被他推得跌在床上。
“對不起,我錯了。”
我坐下去的時候床簾被拉得歪了下,很擔心它們會垮下來。
但他跟着也坐到我床頭,還是以分開我雙腿又擠開我膝蓋的姿勢。他彎腰覆過來的時候,能輕而易舉地壓在我身上,鉗制我。
“你知道‘種/馬’是什麼意思嗎?”
他真的傾過來了,兩隻手臂撐在我床頭,漆黑的瞳孔俯視着我:“葉樞念,誰教你這麼說話的?”
我眨了眨眼睛。金惑的氣息噴薄在我臉上。
我隻好再次道歉:“對不起。”
“我要是真種/馬,你以為你能全身而退?”
金惑又用那副我熟悉的危險目光盯着我,我隻好再次求饒。
“小心禍從口出。”
他又意味不明地說,讓我想起上次在洛城他家,他不依不饒地将我抵在落地窗的玻璃上,任我怎麼請求都置若罔聞的事。
那時候,他眼裡的兇險程度同現在一模一樣。
我臉上莫名發燙,因為我意識到金惑又在用同樣的方法懲罰我。他下半身緊緊地抵在我身上,上半身完全傾過來,呼吸那麼急促。
我被他抵得右腿情不自禁蜷縮起來,支在床上。
“别鬧。”
我被他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不由得再次懇請他。
我摸不準他這方面的脾性,不知道他何時會變得危險。明明上一刻很紳士,是笑着的,像個人畜無害的孩子,可下一刻卻會因為一句話像個暴徒一般地将我推倒,用那種奇怪的仿佛能一口吞掉我的目光看着我。
我又緊張又委屈,可偏偏力氣又完全不如他,每次都落于下風。
“金惑,你别這樣。”
我忍不住去掰他的肩,可紋絲不動。
上次,是因為我被他弄哭了,又氣又急,他才放開我的。
難道,這次又要我掉眼淚?
十六歲的我,正處在自尊心極其旺盛的時候,要我因為這種事在同是男生的他面前落淚,便意味是我對他的臣服,是他赢了。
所以,這一回,我死死地咬着牙,提醒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要哭泣。
畢竟,金惑也并沒有做多餘的事。他隻是喜歡這樣壓着我,享受我的掙紮和無措,每到這時候,他的耳朵就像聾了一般,任我怎麼祈求都無濟于事。
那張俊美的臉上露出的表情也是那個年紀的我尚無法理解的。
我瞪着他,用眼神告訴他我不會屈服,必要時候,我還可能咬他。他回視我的目光亦是兇險的,漆黑的瞳孔深幽得我根本無法洞悉。
就在我們僵持不下的時候,卻見他手動了下,我還以為他要跟我打架,做好了防禦的準備。
下一刻,我腳上一涼,金惑竟握住了我右腳的腳踝!
我以為他會将我掀翻在床,但他隻是握着,并沒有做其他多餘的動作。
我怔怔地望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他亦隻是俯身靜靜地看着我。
那雙眼睛實在不像一個少年所有,更像一個成人。
身上幾乎都是他的重量,那種緊迫的令人無端畏懼的壓迫力,幾乎彌漫于我周身的每一寸。
而後,盯着我不動的金惑,忽然握住我的腳踝,将我的右腿往旁一撇。
太羞恥了!我忍無可忍,弓起左腿去踢他,卻又被反應極快的他用左腿壓住。
這下,我的雙腿被困住,隻有手能行動。我随即毫無章法地向他揮出左手,很快,雙手又被他另一隻手鎖住。
這下,我整個人都被他鎖住了。
“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忍不住質問他。他這樣一直不發一言,叫我好生慌張,那種狩獵一般的目光刮在我身上,令我想起了極其厭惡的繼父。
我瞪着眼,咬着嘴唇,預備他下一刻要是再不放開我,我便一口咬在他肩上,死死咬住,最好咬下一塊肉來,好叫他不要這麼無緣無故地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