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他很無奈地說:“好吧,是你要我說的……嗯,可能是那種活潑甜美的,又可愛又愛笑的女孩。”
“愛笑的女孩子運氣通常都不會太差嘛。”
那聲音一落入我耳廓,我“哦”了聲,手臂上一瞬間起了不少雞皮疙瘩。
原來如此……真俗,你終究也是個大俗人。
我在心底如此說。
心裡難受得要命,但為了掩蓋那份加速傳遍四肢的失望,我假意迎合着他的話,笑着說:“太好了,我完全理解你為什麼喜歡這類。因為我也喜歡。”
“你的審美和我一樣呢。”
口是心非地說着,卻想,果然,對于金惑這種很受歡迎的帥哥來說,外形和性格這種可具象化的東西才是首要指标。
活潑、甜美、可愛、愛笑……他像所有正常人類一樣,都喜歡那些外向又活力滿滿的能夠提供正向情緒價值的類型,任何一條我都搭不上邊。
我不活潑,不甜美,不可愛,不愛笑。
我自卑又敏感,内斂又小心翼翼,很少笑,連我的父母都對我毫無期待。我注定隻能躲在陰溝裡。
不對,我什麼要想到自己?
下一刻,金惑卻說:“原來你喜歡這類?”
他說的不是“你也”,而是“你”。但直到多年以後,我才知道這兩句話的區别。
我點點頭,勉力彎着眼睛,不讓自己顯得太沮喪:“嗯,甜美的微笑是治愈人心情的永動機,看到甜美可愛的女孩子心情就很好。”
擔心自己的謊言被戳穿,我開始喋喋不休起來:“那個,你不會喜歡夏笙吧?她有點偏向這類,但更酷一點。”
“不可能。”他臉色大變,“當朋友還行,其他的根本不可能。”
“我們認識很多年了,她給我發消息要求我秒回,還總想翻我手機,不給就鬧脾氣。真把我當她男朋友了啊,這不是有病麼?我都懶得理她。”
我脫口而出:“可能她喜歡你?”
金惑瞬間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不,不不,我喜歡誰都不可能喜歡她。别提她了,真的隻是朋友。”
“她跟可愛扯不上關系,我新買的電子産品和運動器材但凡到了她手裡,絕對會被嚯嚯掉,她的破壞力是巨艦炮級别的。”
金惑露出了一絲嫌棄的表情。
“那、難道是那個雙馬尾女孩?”
我記得不久前的晚上,他下晚自習後和她一起走。那女孩給他送了粉色的信,還主動挽住他手臂,她笑起來确實很好看。
金惑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但又很符合他性格,他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扇了扇,表情有點疑惑:“哪個雙馬尾?”
我被噎了下,瞪着他:“你不記得?”
金惑有些委屈地看着我:“我見過的雙馬尾女孩太多了,但都不太記得臉。”
我:“……你好渣。”
金惑面無表情地攤手:“拜托,我什麼都沒做。有些女孩子主動找我,我也說了暫時不會談戀愛,但她們非要和我一起走,說聊天交個朋友也行,紳士總不會把人趕走吧?”
我狐疑地看着他:“但他們都說你交過很多女朋友。”
金惑聳聳肩:“謠言。再說,一起走路聊天就是談戀愛了?”
這話我不反駁。畢竟我和金惑還天天聊天走路。
和他漫無邊際地聊了會兒,心情不僅沒放松,還莫名堵住了。
那一刻,我隐隐覺得,金惑于我而言,是一顆色澤亮麗但充滿劇毒的蘋果,我絕不能因貪食而咬下去了,那遲早會将我毒得體無完膚。
他和我不一樣,他的世界那麼寬廣,現在與我的交好隻是暫時逗趣而已,他永遠不缺新鮮朋友,可我的世界那麼逼仄,若是我像傻瓜一樣沉溺進去,到頭來隻會作繭自縛。
我決心在這之後要離他遠一些,忍痛忘掉我們短暫的交好,我必須回到我自己的世界,我得尋找同道中人。
那時候,我還沒意識到,這根本不是該對“朋友”産生的占有欲。
思忖着這些的時候,我準備把書放回去,一轉身,卻發現金惑不知何時過來了。
他的手臂很長,右手撐在14書架上,左手插在褲兜裡。身體站的姿勢剛好掐出了一個小小的空間,而我就被箍在這個空間内。
我回頭,正對上他的下巴。
“怎麼了?”
感覺他的表情有點沉,有點來者不善。
“原來你喜歡那類女孩。”
他垂頭看我,一縷陽光剛好照進來,這一刻,他那漆黑的瞳孔折射出堪稱深邃的光,眼神看起來有些危險。
“葉樞念,我不太喜歡你剛才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