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不知道他被啟動了什麼開關。

但他根本不說話，隻是用那種令人覺得危險的目光看着我。說不清是什麼感受，仿佛是一種雄性動物與生俱來的本能。

我差點忘了，金惑原本并不是那種和氣的人，隻是我最近被他慣壞了，理所當然覺得他很和善。

我仔細回想，方才是否說錯了什麼。

莫非是因為他喜歡那類女孩，所以不準我喜歡，怕我搶他女朋友？

我連忙寬慰他：“别擔心，我不會成為你情敵的。你喜歡的那類，我不會跟你争，也争不過你。”

“嗯？”金惑訝異地看着我，“什麼情敵？”

“我說讓你放心，我們永遠不會成為情敵的，你如果喜歡誰我一定會主動讓給你的。”

我又重複了一遍。

他總算聽清了，扶額，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覺得我擔心這個？”

那不然呢。

我暗暗覺得方才金惑的眼神怪怪的，但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十六歲的我，滿腦子都是求學這條路，隻将他當成了與我對照的鏡子的另一面，是我無法成為的“自我”。

還遠遠不能思考一些超出我感受的東西。以我當時的配得感也無法讓我想象對方的情感是沖我來的，我做不到那般自戀。

“你有時候還挺鈍的。”

金惑忽然說，表情有點無可奈何。我想起給夏樰慶生那天，他送我上出租車，也曾經說我有些呆。

不論如何，不管是“鈍”還是“呆”都并不是我這種常年被母親貶損的人喜歡聽的詞語。

我瞬間不爽，沒理他，躲開他的手臂，去拿對面書架上的另一本書。

他卻一把抓住我手臂，不消用力，我便被扣回來了，被他推到這側的書架上。這下，他兩隻手臂都撐在了書架上。

“陪我一會兒，我有話說。”

他聲音悶悶的，有着漂亮眼紋的眼睛稍微眯起來，整個人俯過來。

“幹嘛，要打架？”我吓了一跳，被他的突然逼近懵得隻好緊貼着身後的書架，慌不疊道，“你别亂來，你那麼高，還有肌肉，我可打不過你。”

“葉樞念！”

金惑聽了我的話，重重地深呼吸了一口，眼神更危險了，身體完全傾過來。

那種感覺，像是動物捕獲獵物的前兆，兇險而興奮。

我更加不明所以。這種類似于壁咚的畫面，我隻在電影裡看過。

心髒砰砰亂跳，毫無緣由。每到這時候，當他如此凝重地看着我，我總是大腦一片空白。

不對，不對，一定有哪裡不對！

我幾乎屏住了呼吸，根本不清楚自己為何如此緊張。

金惑嘴唇張了張，他明顯有話要說。

我看見他湊過來，像是要貼着我的耳朵說話，立即偏頭，脖頸被他的高鼻梁堪堪擦過，皮膚相觸的那刻，我整個人完全到了臨界點。

難道，他要——

就在這時，一個很有氣質的女聲從我身後的書架傳過來：“小惑，是你嗎？”

金惑猝然放開我。

對方的腳步聲很輕盈。聲音有些熟悉，但我暫時想不起來，等她從我們背後出來時，我才認出，面前這個妝容精緻、蜂腰雪膚的姐姐，正是那天生日會的主人公夏樰。

她也認出我來了，表情明顯訝異：“你是金惑那天帶來的那個女……不對，你是男生？”

說到“男生”二字時，夏樰神色一變。

她目光落在金惑臉上，震驚裡有不可理喻：“你哥哥就算了，怎麼你也……”

“我……”金惑背對着我，身形有點僵，我聽見他說，“不是你理解的那樣。我們剛剛鬧着玩的。我最近對一個女生很有感覺，但她性格比較悶，比較高冷，又有點害羞，我怕會吓到她。他們性格有些像，所以我剛剛稍微排練了一下，排練……就……那個……”

他一口氣解釋道，明顯局促，一向伶俐的嘴皮子居然有點打結。

“是嗎，那你剛剛的姿勢挺帥的。”

夏樰目光落在我臉上，眯了眯眼睛，許久後，她莞爾。

她的神色有些複雜，目光輕飄飄又令人如坐針氈。

之後，她便笑着與金惑搭話去了。

夏樰表示難得在圖書館會見到金惑，要請我們去附近的日料店吃飯。

他們一前一後往外走，金惑看起來有些心神不甯，時不時回頭看我，似乎想解釋什麼，但又礙于夏樰在場,隻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試圖捏我手腕。

我因為他方才的“排練”說法，避開了他試圖捏我的手。不過，眼下我對洛城完全不熟，也不想與他冷戰，隻好跟在他身後，滿腦子都是他方才那段話的意思。

原來如此。

因為喜歡了一個悶冷又害羞的女孩，他怕吓到對方，所以先在性格相似的我身上試試，好練習壁咚之類的撩妹方法。

我不過是他練經驗的道具。

忽然煩躁。

總是看輕我的母親、持續騷擾的繼父、火災中喪生的老師和同學、恨烏及烏不認我的生父……我恨不能向天罵上一萬句粗話，該死的混球老天爺，盡欺負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