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了自家徒弟的窘迫,羅詩嬰也适當收手,不再揶揄她。她拉起江亦姝的幾根指節,往祀霜殿方向前去。
江亦姝本想開口拒絕她的好意,可那句話始終是說不出來……
原本是淡淡的栀子花香,在江亦姝身側萦繞。兩人之間沒有距離了,那股香乃十二分濃郁,卻是沁人心肺,清新而淡雅……無形之中,仿佛那香氣順成一道道絲線,纏綿悱恻,在江亦姝鼻息間,交織成為一張迷人眼的紗衣,将她包裹,避開了那急雨……
……
末了,兩人站在祀霜殿屋檐下,雨已盡了,隻是檐下還在滴水,江亦姝在思慮多次下,還是開了口:“師尊,多謝。”
說罷,快速撇開了臉,避開羅詩嬰捎帶詫異的目光……倒是绫羅宗師回神急速,立刻回答道,“不必多禮。”
“師尊……記得換衣服,别穿濕的。”
羅詩嬰聽到此句,這才垂下頭瞟了一眼自己衣袍的左袖,一副滿不在意的模樣,想脫口而出一句“無礙。”可當她平視到江亦姝尚有些憂心的眼神時,淡淡說了句:
“好。”
道别之後,江亦姝轉身進殿,隻剩羅詩嬰一人還駐足在殿外,直到江亦姝拐彎進了内殿,望不見她的身影。
誰也沒有聽到,在江亦姝回身後,羅詩嬰薄唇微張,無聲而言:“夜安。”
疏星淡月,斷雲微度。山抹微雲天連衰草,把酒臨風不思歸去。
……
翌日,行雲宗内傳言蜚語滿滿——
“昨天看到了吧?绫羅宗師竟然親自來接她的大弟子下學!”
一名弟子經過山階,跟其他幾名弟子交頭接耳讨論。
“她還給她徒弟撐傘,而且江師妹還沒給绫羅宗師行禮!”
幾人就快要到練劍場。
“那是人家師尊給她的特權,想怎樣就怎樣。”
“就你還叫人家‘師妹’呢,說不定别人的劍法比你這個師兄還要更勝一籌……”
一路的讨論,本想着到達練劍場便住嘴,畢竟行雲宗有門規,不許弟子私下議論長老。可當幾人到了場地,一幅從前從未見過的、令人駭人聽聞的畫面浮現在眼前,幾乎在場所有人都在議論昨夜急雨羅詩嬰接她的首徒下學的事情……
“绫羅宗師竟對自己的徒弟如此上心。不知你們有沒有瞅到?昨日兩人離開學堂後,我悄悄望到羅長老給江亦姝撐傘,還把傘往徒弟那邊偏!”
“那般大的雨,她肯定被淋濕了罷!”
“怪不得世人都想入绫羅宗師門下,這麼說來,心軟的神何時才能也來眷顧一下我呢?”
這句話一出,所有弟子的目光都掃到這邊來,整個練劍場如同曆劫破鏡一般,鶴喧鸠聚,篩鑼擂鼓……從此,行雲宗多了一條令人非議的傳言——
绫羅宗師雨夜接徒提前下學,為徒傾斜撐傘,自身被淋透。疑似與首徒之間有私情?
……
身處練劍場門口,聽到議論遲遲不肯進去的江亦姝:“……”
這些流言蜚語幸好沒有讓師尊聽到。
她心道。
做好十足準備的江亦姝,深呼一口氣,提步踏進練劍場。她面部沒有絲毫情緒色彩,甚至全身散發出寒氣……
衆人見他們正讨論的主角來了,是定了約一半,瞬間全場噤聲。這襯得江亦姝周身的氣壓更低了。她淡然不語,随即找了個角落坐下。
卯時,是劍術課。在座的都是劍修,至于藥修,在桑茉館。
進入宗門第一天,在衆弟子前往大堂領弟子服時,劍修會順道領一把鐵劍。劍無靈,隻能靠後期的修煉。随着修煉有所加成,各弟子的師父會給自己的徒弟親自挑選一把最适合他們的靈劍。
大多數時間,新生和部分老生會分開訓練,不在一個場地。而有些老生,也會跟随自己的師尊修煉,便不必上這一節劍術課或是藥煉課。也就是說,如今練劍場内,都是前幾日才突破幻境進入行雲宗的新弟子。
衆人拿的都是如出一轍、大同小異的鐵劍。
“諸位——”
來者正是方衡長老,他亦是一名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