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回頭秉退身後幾名司使,眼神又瞟向了薛沉雪,那視線似乎在嫌他多餘。
“這件事我不能讓師父知道。玲珑,我隻能告訴你。”
他說完這話最後望向了玲珑。
“有件事我還想問你,說來你從來就沒想過要問我那妖刀邪眼去了哪裡嗎?”
“哦?那它去哪兒了?”玲珑朝着他眨巴着眼睛。
隻記得池連盡當時隻将名劍叱霜上交給了紀無念,而對于妖刀邪眼卻隻字不提,看來他是有意隐瞞。
但此時此刻玲珑對他的這份信任實在是叫他感到吃驚。
“師父為避免紛争,隻秘密将叱霜劍給了你。但這消息是我暗地透漏過後又責令樓中不許外傳。”他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說着。
但玲珑眼中疑惑未起,隻靜靜看着他繼續說。
池連盡喉結鼓動幾分,盡力壓抑起心中泛起的情意,“而我也曾将妖刀邪眼暗中埋入傳武閣密室,并以流言的形式散播在血刃堂之中。”
“那你這樣做的目的是……?”
玲珑還不太明白池連盡的意思,但薛沉雪已經率先提出來了。
“你在試探血刃堂和降雲樓中是否有玄怵門的眼線?”
池連盡點了點頭,“沒錯,按照血刃堂的規矩,雖然入堂需得調查身世背景,但萬事總有疏漏,要在堂中埋下眼線并不算難。但若是降雲樓……”
玲珑也接着他的話思索着:“照這麼說也是……樓中培養武人一向是比較謹慎的,隻在蜀地一代收養有資質的孩子,然後放在淩雲峰慢慢曆練。想要成為我降雲樓門徒除非受到樓中有一定話語權之人的推薦,便隻能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耗時多年甚至十數年……那也太費勁了。”
這樣分析下來,想要将眼線滲入樓中也還是有一定難度的,但要瞞天過海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不過以此看來,這個林繼問真是相當貪心了……”池連盡托着下颌冷冷笑了一聲,望着眼前茶水地目光愈發銳利,“你們在幽州遇到的那撥賊人,根本就是林繼問串通官府,為了懲處一些征不出賦稅的窮苦村落,而養在幽州城外的走狗罷了。那些搶來的資源,其實最後都是要由他們分去的。這樣的狗他們至少在幽州各地養了至少數十窩之多。”
說着,他拿出一份簡述遞給玲珑,上面蓋過南堂查驗屬實的刻印,并且将具體流程調查的十分詳細。
他們竟然将城外平民當做牲口圈養,交不出賦稅的窮人便沒有價值,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然後放任當地的賊寇劫掠,收來的物資還得上繳給他們分贓,以此獲利。
玲珑看完簡直都不敢相信,江湖勢力本就是為護佑一方安定而存在的,但這林繼問卻為私利勾結貪官,暗地裡迫害平民,為虎作伥,實在猖狂。
“他這次入侵降雲樓就是想借機探查流言信息的真實性。叱霜的存在已經被他證實,但妖刀邪眼,憑他自然是找不到的。”
話音剛落,他便從懷中摸出一把由一張白布層層包裹的匕首,在桌上打開。
“這是……”
玲珑和薛沉雪二人同時望着這把青銅制成鞘具的短匕,不由緊張起來。
這把匕首,便是害得薛家、蔺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
實在不詳。
但玲珑隻用視線仔細觀察着,刀鞘已然鏽迹斑斑,憑肉眼也能判斷這把匕首至少已經流傳上百年了。可最為抓眼的是,其刀柄上存在了一處黑漆漆的空洞。
“這就是妖刀邪眼,整個刀身布滿化骨融血的劇毒,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輕易出鞘。但很顯然它的核心已經不在了。我審問過袁破竹,他說過當時秦玉将這匕首交給他時,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正說着,他用手推着邪眼往玲珑的方向挪了幾寸,“我不敢把這東西交給師父。但我相信你,玲珑,你一定會處理好它。”
玲珑望着這玩意愣了幾息,又看向了薛沉雪,“你怎麼看?”
但薛沉雪眼中無甚波瀾:“池公子既然決定把邪眼交給你,我并無異議。我也相信你能夠對它的去處做出正确的判斷。”
聽完這話,玲珑也猶豫了很久,眼神在這兩人之間反複流轉,最後隻得盯着這匕首托腮沉思。
她想了很久,腦中不斷浮現伐劍山莊在濃煙大火之中哀嚎遍野的景象,還有蔺家四十餘口人死無全屍的慘案。
武人習武本是為鋤強扶弱,但并不是所有的武人都是心懷仁義的。
尤其是這般恐怖的武器,玲珑并沒有信心能能夠一直護佑住它,一旦流落到了歹人手裡,隻怕整個江湖都會像蔺家那般掀起一輪腥風血雨。
如此不詳之物,到底該如何處置?
“我決定……”
玲珑緩緩開口,雙眸擡起之刻,眼中迸發堅決之意。
“燒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