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山門前已經聚集好了一同出行的隊伍,數十輛馬車紛紛載滿了物資。前前後後約有二三十名侍從都在等候着薛沉雪在攜雲閣外拜别紀無念。
他們有從嶺南特意趕來的,也有從降雲樓一同帶走的,反正以後都是一家了,也不必分得你我。
玲珑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正好看見薛沉雪已經從攜雲閣出來了,準備送走他以後再回去補個覺。
誰知他卻走到自己面前,伫立了好一會兒憋悶着開不了口。
他的領口捂的嚴嚴實實,玲珑便替他稍微整了整,像是故意想要看見那些顯露于雪白頸間的痕迹。
薛沉雪顫了一下縮了回去,牢牢攢住了他的衣襟,紅着臉面低頭道:
“可否……讓我再抱一下你……”
玲珑覺着好笑,于是先行摟住了他。這才剛貼上去,就感到這個人手臂緊緊擁住了自己,好像稍稍松開一點她便會消失不見一樣。
“你可千萬要記得……”
“記得!”玲珑打斷他的話,“放心啦,不會落下你的。”
她好似在安撫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小孩兒,還順手輕撫着他的背。
池連盡已經立在那兒好一會兒了,路過于此的餘師弟一眼就認出了他。
本想打個招呼,但當他隻是剛稍微靠近了幾許便感到周身發冷,整個空氣都有一些快要凝固住的壓抑感。
本能讓他止步于此,不知為何從那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讓他覺得膽寒,隻想快點離開此處,仿佛多逗留一會兒,就要被無形的刀刃割傷了。
正在他繞過此人快步離去時,餘光瞥見不遠離此的山門處正有二人相擁,那兩人尤為出衆的姿容令他忍不住在原地躊躇了幾步。
“那不是……玲珑師姐嗎?”
他自言自語地喃喃道。
才剛剛語畢,身旁便投來一道森冷的目光,隻是一瞬間的對視便叫他連打了幾個寒戰,吓得他冒着眼淚花子拔腿就跑。
隻不過是一個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去上工的路上吃個瓜而已,差點吃得命都沒了——餘晉舟如是道。
他握拳的手背青筋都凸了出來,目光死死盯着那個方向。
胸前那股莫名的酸澀瘋狂席卷着他的每一處神經,腦子裡隻覺得哐哐作響,同時又有雙看不見的手緊緊掐着他的脖子,讓他幾乎窒息。
這就是嫉妒的感覺嗎?心房好像要被撕裂開一樣難受,僅存的理智在異常艱難的阻止着他把薛沉雪歸為敵人。
即使他再不願意承認,現實也依然在不斷印證這血淋淋的事實,薛沉雪确實已經開始逐漸走進玲珑的心裡。
隻是份量如何,他還不能确定。
他曾經認為隻要将她放于眼中便能滿足,到隻想與她相知便也無怨。
而到現在,當他自以為是的以為能夠與薛沉雪共處,可僅僅隻是看着他們相擁,這股妒意就已經折磨地他快要發瘋了。
他不敢想象在這些被薛沉雪近水樓台的日子裡,若是先他一步與玲珑纏綿悱恻,他估計會恨不得從了無崖上跳下去。
就在薛沉雪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地離去之後,玲珑以為總算能夠回去補覺了。
結果才剛掉頭準備回家,便一眼望見了遠處那道銳利鋒寒的眼神。
她忽而心跳漏了半拍,但那隻是一個瞬間,短暫到她以為是眼花看錯了。
那明明是一雙滿是落寞又受傷的眼睛,此時正呆呆看着自己。
好像一個因為懂事而被忽視的孩子,不敢表露心事隻會獨自難過。
他垂首歎氣似乎想要轉身離開,這可把玲珑心疼壞了,立刻快步追了上去。
“師兄……”
似乎是聽到她的呼喚,池連盡剛邁了兩步便停了下來,遲疑了片刻後才回首看她。
他的神情有些憂郁,隻帶着勉強的笑意,但眼眸溫潤如水波粼粼,看過來時那張如清月餘晖般俊美無匹的面孔還是給了玲珑心神一個不小的暴擊。
怔愣之下玲珑一時竟隻顧着盯着他看,差點忘了要說什麼,反倒是他先接話道。
“怎麼了,師妹?”
玲珑腦子一片空白,恍惚之中隻剩下自責,認為是自己的忽視傷了他的心,不知該如何表達歉意。
池連盡看出她的内疚,眉眼間立刻又裹上了一層幽怨,垂目道:
“……其實,你可以不用在意我的……”
說着,他轉過身去吸了吸鼻子,聽起來委屈的不得了。
玲珑仿佛是完全被拿捏住了,忙抓住他的手腕,急切道:“我……我怎麼可能不在意你呢?”
說到這裡,玲珑轉而從背後抱住他,“都怪我,是我太三心二意了……”
她腦子裡忽然想到那天在百聞閣内江右鑒所說的話。
“對了,我在江師叔那裡問到了一些事情,我爹一直抵觸你我的婚事可能與他十幾年前在江南邵嶺經曆過的事情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