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灸閣裡,流漓紫将碗裡的藥用湯匙反複攪拌了幾次,還順嘴吹了吹,徹底不燙之後才喂給了楚連袂。
想起往日裡喝藥必得折騰一下他,哪裡會像現在這般舉止溫柔,一時間叫他都有點不太習慣了。
劉珩陽等他喝完了這盅藥,過來給他把了把脈,長歎了一口氣道:
“連袂啊,本來你這傷都已經穩定的很好了,怎麼又弄成這樣?”
楚連袂捂着臉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總不能說差點讓老丈人給打死了吧……
劉珩陽見他支支吾吾半天,也不勉強他,“不願意說就算了,晚些再吃一副藥你再回去。”
說完又告誡了他一些忌口,給他紮了幾針才走。
流漓紫全程坐在一旁看着,她現在也勉強能算降雲樓弟子,在樓中基本來去自如。這段時間一直住在楚連袂的梧舟院,說是在幫忙照看,其實最折騰人的就屬她了。
“還疼不疼?”
她不過隻是順口問了一句,誰知楚連袂當即就毫不客氣地抱怨起來。
“疼啊!疼得都快死了還要被你壓榨……”
流漓紫聽完就不爽了,掐着他的臉頰沒好氣道:“還敢多話?枉費姑娘我這麼辛苦照顧你,趕緊給我感恩戴德!”
“錯了錯了……”
這臉被掐起來是真疼,他連忙認着錯,眼淚花子都往外冒,揉了揉被掐疼得面頰道,
“你這女人真是一天一個主意,怎麼忽然又不走了?”
“你很想我走麼?”
流漓紫松了手俯下身在他耳邊魅聲輕笑道:“誰讓你半死不活的樣子太誘人了呢?”
楚連袂聽罷,僵硬地扭動着脖子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這個女人每一次變态的程度果然都能刷新他的認知上限。
“……遇上你我真不知道得短命多少年……”
兩人本來還在膩歪着卿卿我我,隐約聽見屏風外的中堂上又來了人,正和劉珩陽在交談着什麼。
流漓紫起身去查看狀況,透過屏風能看見來者竟是池連盡和紀玲珑,還有一個容貌似仙賢俊逸,身姿如玉樹瓊枝般絕豔的美男子。
她當即就瞪亮了眼睛,忙問着楚連袂:“那個和紀玲珑池連盡站在一起的男子是何人?”
她一提楚連袂就知道指的是誰。最近血刃堂和伐劍山莊并入降雲樓一事早已在樓中傳的沸沸揚揚。而這三人之間的關系也是在每個人口中都有不同的版本。
“你是在說薛沉雪?他是伐劍山莊少莊主,也是我師父看中的女婿。”
流漓紫聽罷,心裡有了幾分數,輕笑一聲:“想不到這個池連盡還會有對手……”
說完還忍不住砸吧砸吧嘴,“我還從沒試過這個口味的……真是讓人忍不住想要攀折呢。”
看着她這副垂涎欲滴的樣子,楚連袂雖然心裡很不好受,卻也隻能緊緊抓着身下的床鋪,表面還要盡力維持着雲淡風輕。
“你可千萬别,你要是把他給……那什麼了,我師父要發起火來,我可隻能拿命賠了。”
流漓紫回頭笑着看他:“你居然第一反應不是吃醋?”
楚連袂賭氣般的撇過頭去,委屈地聲音都發顫:“……吃醋有什麼用?吃醋你就不會看别的男子了嗎?”
他要是和她較真吃起醋來,那可是根本吃不完的。
這樣一個朝三暮四、又薄情寡義的女子……也隻有他這樣的癡人,才會這般不計後果地愛着她吧。
就好像譚岐說的那樣,即使他明知自己會被辜負,還是堅定不移地選擇了要走這條路。
也許是她難得心情甚好,竟然坐回了床邊,像哄小孩兒吃藥一樣揉了揉楚連袂的臉,柔聲笑着:
“好了好了,我不看了還不行嗎?光你我都還看不過來呢。”
楚連袂被她如水的目光看得有些癡迷,心跳漸漸加快了,不由得伸手握住她的指尖,“阿紫……”
“叫姐姐呀!”流漓紫轉而捏住他的兩腮,“我可大你兩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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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這邊剛拜會了劉珩陽,主要還是為了修習封穴之術這件事。
這些天雖然看了不少相關書籍,大緻已經對封穴術有了些許了解,但發現實際操作起來還是得從靈灸閣這邊的基本功開始學起。
他們幾人在靈灸閣待了大半天,劉珩陽親自給玲珑傳授了銀針探穴之法。
隻是靈灸閣的學術大多是醫理,聽得玲珑不停打瞌睡,回到彷月居時感覺已經忘了大半,看來今後還得經常往靈灸閣跑動才行了。
彷月居裡,紀無念正備好了晚飯等她回來。
“聽說你偷學了我的絕學睥睨一指間?”紀無念喝了一口湯,一句話叫玲珑一口白飯差點卡進氣管裡。
“……沒有沒有,邯鄲學步罷了。”
她猛咳了幾下,把頭埋得低低的,趕緊用薛沉雪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嘴。
“等會你随我來後院,我把這個絕技好好給你傳授一下。”
他也不知道在哪兒聽說了玲珑将他的絕學學了個幾分相似的傳言。
紀無念一直以來都沒什麼機會在衆人面前使出這個絕學的十分威力,玲珑就算有樣學樣,也是學不出什麼像樣的東西來的。
玲珑聽罷瞪大了眼睛,她自從展露出自己學習絕學的天分以後,一個個都上趕着來教她絕學,這樣說來她可能算是天底下最命好的高武人了吧!
本身極武人就是極稀有的,可是為什麼她會有一種身邊被極武包圍的錯覺呢……
用過晚食,天色還尚早,入了暑以後白晝長了不少。此刻僅僅黃昏漸露,天邊隻泛了點點金光,襯得人面都分外光亮。
薛沉雪看起來更是像在他臉上打了七八盞燈,僅是立在那兒就已經顯得格外光彩照人。
玲珑被晃得眯住了眼,吞咽着唾沫不再看他,專心跟着紀無念走入後院深處。
可是這路是越走越眼熟,轉眼就來到了那塊被劍氣撕開一道巨大裂口的山石面前。
玲珑心裡咯噔一下,紀無念果然一眼就見到了那塊裂口,盯了許久也不曾出聲。
他在心裡摸索了片刻,這裂口該是從何而來。
首先排除玲珑那個虛了吧唧的劍氣,薛沉雪所練心法較為柔和,也不該是能劈出這般裂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