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燭火被落水打濕,已經隐約隻見些許殘光搖晃。
池連盡身體似化作一支離弦的利箭,飛身躍向堂上之人,頃刻間拔劍橫劈,似雷霆呼嘯,破空噬月。
這一聲鐵器的凄厲尖嘯幾乎響徹了整個止殺堂,碰撞間翻湧起花火四濺。此劍過後,他立在了原地等待塵煙散去,卻見袁破竹身前正有四名帶了面具的侍從擺好劍陣,合力阻住了他的攻擊。
“殺了他。”
袁破竹此聲一出,四周的燭火已然徹底熄滅。
霎時漆黑的室内除了淅瀝的水雨之外便隻餘刺耳的刀劍锵鳴。
這四名死士皆是袁破竹專程飼養的失聰失明之人,不僅完全聽命于他,還足夠銳利冷血。
而此時在這幽深而又無盡的黑暗中,才正是他們最為擅長的殺人之境。
讓人陷入黑夢之中再利落割斷敵人的喉嚨,甚至都不曾給過任何在臨死前哀嚎的機會。
池連盡五感很強,尤其是在他曆經荒弘地宮戰後,此刻隐隐能見得幾縷劍光,伴着風聲尚還能從容應對。
袁破竹隻在黑暗中用耳力聽着這一切。他要做的隻是靜靜等候,待四名侍從利用這絕佳的環境盡可能削弱池連盡的戰力,甚至隻是拖延時間都足夠了。
對方正借着風聲和模糊的光影來判斷即将襲來的危險。恍惚間劃過縷縷劍光閃爍,他舉劍正撥開來自身側襲來的鋒刃,跟着面門一道破空之聲,他又反身一劍險險對上了即将斬向他頭頂的一刀。
這刀擋的很近,力道也極大,但不難應對。
正在他集中精力凝聚視線試圖捕捉更多的劍影用于破招之時,那被他架住的一刀忽然失力,從橫面抵着他的劍鋒往下一刮。
霎時間火花迸裂,在他眼前炸開了一道刺目白光,深深灼痛了他的雙眼。
池連盡驚嗤一聲,捂着眼後退了大步,就在這失神的一刻,有人忽從後側一刀斬開了他腰間半寸的血肉。
這陰招看來還真是袁破竹的傑作……
他順着刀鋒劃過的方向回轉了身形,盡可能減少這一刀的威力。他此刻緊閉着雙眼立于原地,屏息握劍,将周身内力凝聚于劍刃。
忽而周圍仿若靜止,甚至連一滴水珠落于水面的波紋震動都能被他清晰捕捉到。
隻有這片刻的機會,一念一殺劍唯有在蓄力之時擁有能令他瞬息間洞察一切的能力。這也是他能在完全封閉視線的荒弘地宮中占領先機的重要原因。
沒人知道他的能力,除了他自己以外。情報差便是拉開這場争鬥差距的絕對因素。
他能感受到,那四人察覺到他受創,一時間互相默契配合,于頃刻躍起,皆從四面八方而來,企圖給予他緻命一擊。
而就在這數道劍光再次從頭頂斬來之時,他在原地以劍向周身劃出了一道洶湧的環形劍氣,于空中猛然乍現開來。
霎時間引得周遭萬物皆為之一顫。腳下水波翻湧而起,掀起一圈圈如浪潮般的漩渦将他圍繞于中央。
待四周靜逸下來,寒潭水已經洩的更厲害了。足下水已經沒到了腳踝,但他此時眼睛還睜不開,隻聽周圍除了落水聲外已再沒了其他動靜。
袁破竹從座上立了起來,拔出腰間劍刃。這劍周身散出寒光,十分不凡。
名劍叱霜,這是它第二次在池連盡面前現身了,但他此時兩眼受損,并不能得見它的輝光。
“你終于拔劍了?”
池連盡笑道,從衣擺撕下幾縷布條,綁于腰側,勒緊止血。
接着他從護腕中拔出短劍,甩劍立于兩手,擺好了攻勢。
袁破竹不知用了何種招數,令寒潭水停止了下洩,不一會兒連燭火也重新燃了起來。
他現下雙目受損,視線模糊不清,隻能勉強看清這時的止殺堂已然燈火通明。
自己腰側又受了傷,還被迫失了大半氣力,怎麼想都是袁破竹更占優勢。
一念一殺劍到底是消耗太大了,接下來必須還要謹慎使用,毒性還剩多久?
他在心中默默盤算,大概隻剩半盞茶了吧?
紅蓮化噩的毒現下已經蔓布了他的周身,一身血肉筋骨灼熱至極,燙得他整個人熱血奔湧,也因此令他更加戰意高昂。
該怎麼快速取勝呢?他已經想好了……
他就在原地等着袁破竹出劍,叱霜削鐵如泥,決不能輕易接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