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對上袁破竹的視線,面上俨然笑意漸失,一雙眼中盡是野性與鄙薄。
“有狼不做,誰要做狗啊?”
他将四塊令牌纏在腰帶上,“袁破竹,你是救了我沒錯,但力是梁青尢出的,你不過是做了你應允過的承諾。如今東堂戰事已經結束,名單上的人我也都替你殺了。你交代的事我已經完成,但現在是不是該算一算你捅我一劍的仇了呢?”
他正面對着袁破竹,一字一句地說着,言語之中無時無刻不在往外透出危險的氣息。似是一頭野狼主動揭開自己用于遮掩的羊皮,露出獠牙來漸漸展露出嗜血的本性。
池連盡的手已然撫上了劍柄,卻見袁破竹仍是屹然不動,心中已經猜測了無數他為了對付自己可能會用到的決策。
包括但不僅僅限于……
“啪嗒。”
一滴水珠砸落在他肩上,浸入衣物,吸引了他的視線。随着水聲漸密,淅淅瀝瀝的像是在屋内下起了陣陣陰雨。
“這是我送你的見面禮。”袁破竹笑得冰冷,和這水滴一樣冰寒刺骨。
“來自止雨寒潭的……厚禮。”
落下的雨水很快打濕了池連盡的衣物。這水極寒,驟然降低了室内的溫度,他口中呼出白氣,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連呼吸也感到逐漸吃力。
痛……鑽心的痛處開始從左胸往四肢蔓延,每吸入一口氣都像吞進了千百根鋼針進了肺腑。
他不禁緊緊攥住了胸前的衣襟,用力地按壓傷處。此刻他确實是感觸不到按壓的痛楚的,來前才用過清心散,應當也是連寒冷都感覺不到才對。
這寒潭水實在刺骨,衣物被浸透後貼在他的皮膚上,幾乎要将他的骨血都凍至麻木。
似是受這潭水應召,原本還隻隐隐潛藏在他領口間的黑青血絲陡然爆發,撐起一縷縷血管青筋,在他頸部鼓動起來,如幽靈鬼手般正往上緩緩攀爬。
“呃……”
他垂首死死咬牙抵抗着這股突如其來的劇痛,扶着鐵架緩緩跪伏下來,拼命用沉重的呼吸來緩解渾身正迅速流失的氣力。
胸前仿佛被尖利的冰錐洞穿,極寒雪水流入周身血肉骨髓之中,像要将他的整個筋骨肉身都深深凍傷。
袁破竹眼見他面露苦色,輕笑着道:“你若是以為光靠那梁青尢便能壓制寒毒,那也太天真了。”
這止水寒潭便是叱霜寒毒孕育之所,受這潭水侵蝕,便能将寒毒的活性激發至巅峰。尋常的止痛藥物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袁破竹正是因為了解這一點,才有面對池連盡時的如此自信。
縱使他身懷絕世武藝又如何?
從他接下叱霜一劍的那一刻起,他就永遠無法戰勝自己。
池連盡竭力忍痛的臉上忽然化開一絲笑意,從懷中取出一顆鮮紅的丹,張口想也不想便吞了下去。
此丹名為“紅蓮化噩”,用赤焰花毒提煉而成。服用後渾身體溫會迅速升高,通體如烈火灼燒,仿佛深陷猩紅煉獄。
其實這是毒藥,但毒性與寒毒相沖相斥,亦有以毒攻毒的效果。
“你吃什麼?”袁破竹瞪大了眼睛,從座上騰地站了起來。他竟忘了這家夥是個會從自己胸膛裡拔劍出來抵他咽喉的瘋子!
“哈哈哈哈哈……”
他先是從鼻腔裡發出不屑的嗤聲,緊接着仰起下颌笑了起來,身體随着他的笑聲晃了幾下,整個人仿若陷入瘋魔。
紅蓮化噩毒性猛烈,他隻有一盞茶的時間,若不吃下解藥,便會筋骨崩裂而死。但在那之前,他會擁有自己最為全盛的戰力!
随着周身溫度漸漸升高,也讓他的情緒漸漸高亢着。
心髒受高溫影響,正劇烈地跳動着,如雷鳴震鼓,像是在戰争中敲響震撼殺伐的美妙樂章。滾燙的血液在體内如浪潮般飛速奔湧起來,令他興奮、讓他如癡如狂!
此刻他渾身上下每一處神經都緊繃如滿弦,一雙瞳孔驟聚,兩眼迸發出高昂又炙熱的精光。這種全力激發自己狂熱戰意的感覺實在太叫人沉溺了……
若是在自己毒發之前還殺不了袁破竹,那麼他将必死無疑。
不給自己留下任何退路,才足夠刺激不是嗎?
這将會一場殊死拼搏的奪命遊戲。
真是讓人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