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隻是口頭上的愛人,宴淮之希望他對鹿闵的價值,不僅僅是虛無缥缈的愛。
錢财也是價值的一種。
鹿闵垂下眼睫,掩蓋其中的情緒。
宴淮之拿起手機,問:“餐位費給誰?”
“我,給給給我!”方才要餐位費的人舉手。
宴淮之掃碼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往他身上瞧——這真的是宴淮之?
準備離開,鹿闵對陳少說:“謝謝您。”
剛從廁所回來以為躲過一劫的陳少:“……”
宴淮之輕聲問:“陳少?新認識的朋友?”
鹿闵:“你不認識?”
宴淮之盯着陳少瞧了會,後者緊張地咽口水。
宴淮之:“不認識。”
陳少:“…………”
衆人:“…………”
鹿闵:“?”
陳少急忙解釋:“我說的話句句屬實,雖然有一部分是猜想,但大部分都是我親眼看到的!”
宴淮之敏銳地蹙眉,問:“你說什麼了?”
陳少:“額……”
鹿闵忽然頭很痛,感覺要暈在這裡了,他拉住宴淮之的手:“我們先回去吧。”
路上,鹿闵望着街上來來往往的車,頭越來越暈。
腦海中閃過許多畫面。
随着一聲鳴笛,鹿闵心髒猛地跳動,他後退幾步,撞在電線杆上。
就是在這裡,他出車禍了。
那天鼻腔裡的血腥味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耳邊響起宴淮之焦急的聲音,說了很多,但鹿闵一個字都聽不清。
那瞬間,鹿闵看到了很多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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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闵從小就知道自己有兩個特點。
不聰明和長得漂亮。
小學時,學加減乘除,他比其他同學學得慢,總是考倒數第二,回到張家,在自己的房間裡咬筆苦練。
沒有錢買課外題,就自己每天編100道。
一周後信心滿滿去考試。
奮筆疾書,答題飛快。
拿到成績單——倒數第一。
然後驚奇地發現,原來的倒數第一早在一周前就退學了。
鹿闵:“……”
成績低得逆天,除了鹿闵在焦慮,有零個人在意。
因為他出身豪門,母親出軌跟了别人最後還死了。
但不耽誤他出身豪門。
鹿闵從小就在小學,初中,高中為一體的貴族學校。
貴族學校會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從上至下依次佩戴不同的徽章——玫瑰金,紫色,綠色,黑色,白色。
鹿闵的白色徽章總是會被誤認為玫瑰金。
因為他好看,出奇的好看。
高中的時候,鹿闵的追求者成群結隊,沒幾個真心的,鹿闵有意和他們拉開距離,最後收獲一籮筐欺淩。
同等級的同學嫉妒他,高等級的同學看不上他的出身,被拒絕的同學惱羞成怒。
鹿闵經常回家哭着寫作業。
最後一對答案,6分。
滿分一百。
張景逸和朋友喝酒回來進錯門,看見他的分數,震撼道:“6……”
鹿闵汪的一聲哭了。
張景逸被他的眼淚吓到醒酒,急忙拿紙巾給他擦眼淚:“學不明白就别學了傻子,大不了以後我養你。”
說完覺得太暧昧了,改口:“有我家狗一口狗糧,就有你的一碗米飯。”
鹿闵哭得更大聲。
張景逸:“……”
他感覺自己的人生毫無希望。
即便腦袋不靈光,也知道自己過得很慘。
第二天去上學,鹿闵被拖進體育器材室,三個男生說要扒他衣服,讓他們爽一爽。
鹿闵恨不得一頭撞架子上死了算了。
三個男生讨論一會要怎麼玩他,叽叽喳喳的聲音忽然停止——
一少年從一堆雜物後面走了出來。
玫瑰金胸章。
“這是……”
“這是宴淮之啊!”
“宴少……”
男生們愣愣地看着這個高大的少年,一句話都說不出。
宴淮之看了眼他,鹿闵看見那雙眼睛吓得腿發軟。
不怒自威。
宴淮之的名聲他當然聽過,在這所學校,沒有比他地位更高的了。
每個人都曾偷偷觀察過宴淮之,鹿闵也不例外。
晏淮之:“你們走吧,這人我要。”
男生走後,宴淮之去關門,隻聽砰地一聲響,鹿闵心髒跳動不規律了一瞬,他默默後退了幾步,又聽“咔哒”一聲響。
——門上鎖了。
霎時,鹿闵面上毫無血色。
完了。
宴淮之鎖完門後便大步朝鹿闵走來,鹿闵看着那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身影,慌亂後退,一不小心撞到架子上,他疼得閉眼嗚咽,再次睜眼,宴淮之已距離他不足半米。
那散發着煙草味的健碩身體就在自己面前,鹿闵手臂都麻了,他越過宴淮之身影去看門,發現隻是一個簡易的門闩,隻要沖過去,兩秒之内就能跑出器材室。
他不動聲色地往邊上移,宴淮之的聲音依舊很懶很慢,像是不經意間說的。
“再躲一下試試?”
鹿闵不敢動了。
他快崩潰了,頭低得更誇張,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對……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宴淮之捏起他的下巴,強迫鹿闵看着他。這麼長時間,從小學到高中,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宴淮之的臉,既陌生又熟悉。宴淮之已經沒了兩年前的稚嫩和少年該有的輕狂,那時候的他喜歡把情緒都挂在臉上,而現在的他面上更多的是淡然。
“頭擡着。”宴淮之說着,松開手,從上衣兜裡摸出煙,睨了鹿闵一眼,鹿闵一動不敢動。
他提示道:“火。”
鹿闵恍然,伸手去宴淮之身上摸打火機,衣兜褲兜摸了個便,什麼都沒拿道,鹿闵把手縮了回去,低着腦袋,磕磕巴巴道:“沒……沒有。”
“再找。”
他繼續在宴淮之身上找,終于找到,鹿闵慌忙拿出打火機,擡手給宴淮之的煙點燃,然後垂頭躲避宴淮之的視線。
宴淮之輕飄飄的:“頭。”
鹿闵立馬擡頭:“哦……哦。”
鹿闵心裡默念:“打人别要命,抽人别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