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磨平時不太黏人,今天卻這樣依靠着我,像隻生病的小貓,連呼吸聲都軟綿綿的。我心裡有點發酸,想着以後訓練要悠着點,不能再讓教練這麼逼他了。
騎到半路,我突然想到便利店,心裡一動,打算稍微繞點路過去。
“稍微拐個彎。”我随口說了一句,沒等他回應,就直接往那邊騎。
身後傳來一聲輕輕的“嗯”,像是無意識地應和,我微微偏過頭,偷偷瞥了一眼,發現研磨靠在我背上,眼睛半阖着,就像睡着了似的。
我忍不住笑了笑,加快了蹬車的速度。
車子停在便利店門口,我支好腳踏闆,輕輕拍了拍後座:“下車吧。”
研磨慢吞吞地松開我的校服,眼神還有些迷蒙,像沒完全醒過來。我怕他站不穩,下意識扶了一把。他剛落地,腳步一晃,我趕緊攬住他的腰,總算穩住了。
“進去坐着。”我推了推他的背,示意便利店門口,“我去買冰棍。”
研磨沒說什麼,順從地往裡走,腳步有點拖沓。我跟在後面,看着他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背靠椅背,頭微微垂着,像是在調整呼吸。
我瞥了一眼他垂在桌邊的手,皮膚上泛着淡淡的紅色痕迹。心裡忽然有些堵,我咬了咬牙,轉身走向冰櫃。
店裡的空調涼意撲面,和外面的熱氣形成鮮明對比。背景音樂緩緩流淌,我習慣性地掃了一圈,找到冰櫃,蹲下去翻找葡萄味的冰棍。
紫色包裝映入眼簾,我順手拿了兩根,冰涼的觸感讓人微微清醒。忽然想起小時候發燒時,媽媽也是這樣給我買冰棍的。我不由彎了彎嘴角,心裡泛起些微妙的暖意。
結完賬,我拎着塑料袋回去,看到研磨靠在椅背上,臉色依舊有些蒼白。我走過去,把袋子放在桌上,剝開冰棍遞給他:“給。”
“嗯?”研磨接過,茫然地看了我一眼:“感冒...可以吃冰嗎?”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出聲,揉了揉他的頭發:“可以的,發燒時吃一點會好得快。”
研磨遲疑地舔了一口,輕輕呼了口氣,似乎舒服了些,臉色也稍微有了血色。我靠近些,确認他緩過來,心裡那根繃緊的弦終于松了下來。
我坐到他對面,把水擰開放到桌上,又拿出那盒貼布,拆開一片,拉起他的胳膊,輕聲道:“教練的扣球,簡直無敵了,對吧!”
話一出口,我就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研磨低頭看了看手臂,沒說話,嘴唇微微抿着。
我心裡有些懊惱,暗自咬了咬牙,手指在貼布上輕輕按壓,怕弄疼他。冰涼透過指尖傳過來,他微微縮了一下,像是被冷意刺激到了。
我歎了口氣,動作放得更輕:“下次别這麼勉強了,不舒服随時跟我說。就算是加練,也不一定非要陪着我。”
研磨沒回應,隻是低頭繼續舔冰棍,嘴唇沾了一點紫色冰渣,舌尖輕輕掃過,安靜又乖巧。我把另一根冰棍遞給他:“吃完之後再喝點水。”
他點點頭,慢吞吞地接過去。我也打開自己的冰棍,咬了一口,甜味在嘴裡化開,帶着清涼和一點酸意。
我偷偷看了一眼研磨,他吃冰棍的動作很慢,舔一口停一下,像是在細細感受冰涼。
葡萄味的甜意在空氣中彌漫,冷氣驅散了剛才的悶熱,我看着研磨的臉色漸漸恢複,整個人似乎也放松了不少。
我心裡有些輕松,覺得或許冰棍真的有用,像小時候那樣,降溫也能讓心情平靜些。
舔了一口自己的冰棍,我才發現它已經融化得有些過頭,糖漿順着棍子往下滴。我趕緊伸舌頭去舔,結果嘴唇沾滿了甜膩的冰渣。
雖然有些狼狽,但融化後意外地更甜。我忍不住笑了笑,覺得這種意外的甜味其實不錯。希望研磨也能嘗到那種冰涼後的輕松。
我提起袋子,輕拍了一下研磨的肩膀:“吃完我們就回去吧,好好吃飯補充營養,才會好得更快。”
研磨含着冰棍,輕輕點了點頭,嘴角微微揚起一絲不太明顯的笑意。
我暗自想着,下次訓練前還是多準備點舒緩疲勞的東西,畢竟,照顧好研磨,是我這個搭檔該做的事。
——某天訓練結束的晚上,天已經完全黑透了,操場的燈光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研磨疲憊地靠在體育館外的長椅上,微微垂着頭,連呼吸聲都顯得有氣無力。我走過去,把水瓶遞給他,他接過來,喝了一口,沒多說什麼。
“走吧,我載你回家。”
我輕輕踩下踏闆,慢慢騎出校門。夜晚的風稍微涼快一些,街道上沒什麼人,偶爾有汽車經過,燈光在地面上一閃而過。
研磨的呼吸貼在背上,溫熱而平穩。我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怕太快會讓他不舒服。
“到家了。”我停在研磨家門口,輕聲說。
研磨慢吞吞地滑下車,似乎有些發困,勉強打起精神去掏鑰匙。我跟着走進門,發現屋裡黑着燈,鞋櫃上也沒有多出來的鞋子。
“沒人?”我随口問了一句。
“嗯。”研磨打了個哈欠,走到冰箱前拉開門。我看到裡面有幾個便當盒,還有一瓶運動飲料。他拿出飲料,擰開瓶蓋,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要不要我幫你弄點吃的?”我問。
“不用,冰箱裡有。”研磨垂着眼皮,語氣懶洋洋的。喝完飲料後,他放下瓶子,回頭看了我一眼,“你回去吧,我要睡覺了。”
我知道他累了,也不多留,輕輕嗯了一聲,關上門走了出去。
回到家,沖了個熱水澡,洗去訓練時的黏膩和汗味。我擦着濕漉漉的頭發走進房間,一屁股坐在床上,本來想着倒頭就睡,可腦子裡總浮現研磨剛才那副疲憊的樣子。
我側身躺着,盯着天花闆,翻了幾個身,怎麼也睡不着。心裡像壓了一塊石頭,沉沉的,壓得人喘不過氣。剛才看着研磨那副疲憊不堪的模樣,心裡那股說不清的感覺又湧了上來。
平時他累了還能在家打打遊戲,今天卻連打起精神的力氣都沒有。我反複琢磨着他那句“冰箱裡有”,不免有些自責。
剛才是不是應該多留一會兒?就那樣走掉,真的沒問題嗎?
腦子裡止不住地想這些細節,越想越覺得心裡不安。翻來覆去折騰了一陣,實在忍不住,索性坐起來,随便披了件外套就出了門。
夜裡的空氣有些涼,夾雜着初秋的微風,吹得腦袋稍微清醒了點。我直接走出門,穿過自家院子,輕輕推開研磨家籬笆的小門。
兩家隔得近,平時串門也習慣了,我沒多猶豫,徑直往他家走去。
到了他家門口,四周還是一片寂靜,窗戶黑着燈。我猶豫了一下,擡頭看向二樓,隐約透出微弱的屏幕亮光。心裡忽然有點發堵,想着他是不是又不吃飯就跑去打遊戲了。
推開門,屋裡依舊靜悄悄的。我輕輕踏上樓梯,走到他的房間門口,透過門縫看到電腦屏幕還亮着。
敲了敲門,沒人回應,我小心地推開,發現研磨趴在電腦桌上,手臂墊在腦袋下,呼吸輕而均勻。
我歎了口氣,走過去蹲下,伸手揉了揉他柔軟的頭發。有些無奈,訓練這麼累,他還不肯好好休息,偏偏要坐在電腦桌上就睡着。
“真是的……”我低聲嘀咕,手上的動作卻不由得輕了幾分。
我輕輕環住他的腰,把他整個人抱起來。剛站穩,手臂就一陣酸痛,像被針紮了一樣。
訓練結束時胳膊就已經發軟,現在抱着研磨,才發現比想象中還要吃力。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有點燙。
我咬了咬牙,稍微調整姿勢,讓他趴在我肩上,盡量穩住步伐,生怕動作大了把他弄醒。
他的臉貼在我頸側,呼吸帶着淡淡的熱意,偶爾蹭一下,弄得我有些發癢。頭發柔軟地掃過我的下巴,像是貓尾巴輕輕拂過,癢得有些無措。
腳步放得很輕,我心裡暗暗祈禱快點到床邊,手臂的酸麻已經蔓延到肩膀,像被灌了鉛一樣沉重。
好不容易走到床邊,我剛要放下他,忽然聽到他黏黏糊糊地嘟囔了一句:“小黑戰車,出動……”聲音裡還帶着點鼻音,半夢半醒,像他平時打遊戲時會喊的指令,聽得我愣了一下。
“噗……”忍不住笑了出來,心裡那點疲憊瞬間被軟化了,就連手臂上的酸痛也減輕不少。正想把他放穩,研磨忽然一揚手,直接抓住了我的頭發。
“嘶……”我猝不及防地倒吸一口氣,疼得眼角抽了抽。生怕吵醒他,隻能僵在原地,一動不動,像被貓爪勾住,不敢掙紮。
“唔……”研磨似乎夢中察覺到什麼,手指松了點力道,卻還是揪着我的頭發不放,臉貼在我的肩窩,睡顔依舊安穩,嘴角微微翹着,就像在做什麼甜蜜的夢。
我咬着牙忍痛,低頭看他,心底有些哭笑不得。
輕輕歎了口氣,我盡量緩慢地動作,把他抱到床上放平,擡手把他不安分的手指從頭發上解開。調整了一下枕頭角度,讓他睡得更舒服,才坐在床沿喘了口氣。
看着他緊皺的眉頭慢慢舒展開,我心裡那點沉重感也像被撫平了一樣,輕快了些。
手臂酸得發麻,我慢慢揉了揉,輕輕拍了拍他的被子:“笨蛋,下次累了就好好睡吧。”
研磨依舊沉沉地睡着,手雖然松開了,卻還挨在我的頭發邊上,似乎還在尋找支撐。
我低頭靠近他額頭,輕聲說道:“睡吧,小黑戰車,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