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大賽的會場，比預想中還要宏偉壯觀。

甫一踏入場館，高聳的天花闆、璀璨的聚光燈、無盡延伸的觀衆席，無一不透着讓人無法忽視的氣勢。

即便隻是比賽前的熱身時間，已經能聽到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空氣中彌漫着緊張而又興奮的氛圍。

木葉站在場館中央，環顧四周，眼睛瞪得像銅鈴：“……果然，全國賽的場館就是不一樣啊，太豪華了吧！”

“沒見過世面。”迹部毫不留情地吐槽，雙手環胸，一副見慣大場面的神氣。

“……話說你是不是也沒打過全國賽？”木葉狐疑地瞥了他一眼。

迹部一噎，随即理直氣壯地擡起下巴：“本大爺天生就适合這種大舞台，跟你這種鄉下平民的震撼感不一樣！”

“哈？”木葉眉頭一挑，明顯有點不爽，拳頭微微攥緊。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小黑笑着插進他們中間，伸手搭上木葉的肩膀，目光迅速掃視了下周圍的環境。

全國賽的第一輪，我們抽中了關西兵庫縣的野狐中學，這支隊伍可是名副其實的強敵，甚至被媒體譽為“最強挑戰者”——這項資訊，是教練在賽前特别提醒我們的。

此時，現場早已被密密麻麻的觀衆擠得水洩不通，就連場外的走廊上也站滿了圍觀的學生和球迷。此起彼伏的喧嚣如潮水般席卷而來，讓本就緊張的氣氛更加熱烈了幾分。

我擡頭看了看周圍的隊友，發現他們的表情多少都有些僵硬。

“呦，大将。”小黑笑嘻嘻地湊過去，語調一如既往地輕松，嘴角揚起一抹慣常的狡黠，“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僵？不會是緊張了吧？”

他的語氣聽起來像平時的玩笑，可語速卻比平常快了些許，手指更是不自覺地在褲縫旁輕輕敲擊，像是在借此壓抑什麼。

大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毫不猶豫地反擊：“還說我？隊長大人，你剛剛的聲音好像都顫抖了唷？”

小黑一愣，随即故作鎮定地輕咳一聲，若無其事地摸了摸鼻子，嘴角的笑容明顯僵了一瞬。

“哈？你聽錯了吧。”他晃了晃手中的排球，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可是經驗豐富的大賽型選手，怎麼可能緊張？”

大将懶得拆穿，單手抱胸，眼神透着點不置可否的意味，看着他那副掩飾得拙劣的模樣。

小黑輕輕吐出一口氣，原本不自覺攥緊的手指緩緩松開，他的目光再次掃過整個隊伍。

——是啊，不隻是他自己，所有人都在緊張。

全國賽，他們拼了這麼久，才終于站上這個舞台。

站在這裡的，不僅僅是他們，還有無數實力強勁的隊伍，偌大的觀衆席被圍得水洩不通，耳邊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喧嚣，場館的氣氛沉甸甸地壓在人身上。

他是隊長，隊長不能露出一點膽怯——我從小黑的眼神中判斷出這個信息。

小黑緩緩擡起頭，嘴角重新勾起熟悉的笑意，眼神卻逐漸沉穩了下來。

“會感到緊張是正常的。”他的聲音不大，卻足夠讓所有隊員聽清楚，“因為這是全國賽，我們拼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才站到這裡。”

四周的嘈雜聲仿佛瞬間被隔絕，隊員們紛紛擡頭看向他，原本焦躁不安的神色漸漸收斂。

小黑目光緩緩掠過每一個人，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笃定：“但，緊張歸緊張，既然都已站在這裡了——”

他輕輕揚起手，像是要把這份緊張一掃而空，也像是在把所有情緒重新凝聚在一起。

“那我們就使出全力拼拼看吧！讓他們知道，我們不隻是路邊的野馬，而是一匹足夠撼動全國賽的黑馬！”

“哦——！！”

隊伍裡的氣氛瞬間被他一個人點燃。

就在所有人都被小黑煽動得情緒激昂時，我的目光落在了場地另一側。

然後，手指在褲縫邊無意識地敲了兩下。

——居然是他們。

人群中，兩個極度相似的身影映入眼簾。

不久前在遊戲店裡遇見的那對雙胞胎，此刻正穿着野狐的球衣，在不遠處熱身。

他們的動作流暢，配合默契，傳球的弧度、手指的角度、甚至落地時鞋底與地闆摩擦的聲響，像是被某種隐藏的系統指令同步了輸入輸出。

如果是第一次見到他們兄弟倆的人，估計會誤以為對方是鏡像單位，或者是被複制出來的NPC。

他們并肩站着，動作如出一轍，甚至連小幅度的拉伸都是同一時間啟動、同一時間結束，唯一的區别大概就是隊服上的編号。

如果是在遊戲裡，恐怕系統會在他們頭上标上「L」「R」的區分符号，不然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當初就是他們，害我誤以為自己穿越了。

現在回想起來，那種感覺恐怕不是錯覺，而是現實版的「角色建模複用」——相同的面部數據，不同的技能模闆。

我下意識按了按掌心，思考着這意味着什麼。

對面站着的，不是普通的玩家，而是兩台高度協同的AI。

從站位來看，這對兄弟似乎一人擔任二傳，另一人則是接應。

正當我還在驚訝時，又一個高挑的身影闖入了視線。

比起其他野狐的選手，他的身材更為修長，膚色呈現深棕色，帶着強烈的異國血統特征。站在隊伍之中時，他不僅顯得高大，連存在感都透着某種無法忽視的壓迫感。

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熱身，而是站在場邊，雙臂抱胸，目光冷靜地注視着球場。

我皺了皺眉，剛要确認這個人的身份，就聽見身旁的迹部發出了一個震驚的聲音：“那個老黑是怎麼回事？！”

他的反應過于突然，以至于我們隊這邊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甚至連正在适應場地的野狐球員也紛紛側目。

“他們居然有能力請外援嗎？”

小黑臉色微妙地變了變，連忙低聲提醒：“迹部，你這話很沒禮貌。”

不出所料，迹部的聲音成功地吸引了野狐選手們的注意。

察覺到不少人已經投來目光，迹部迅速緩了緩神，清了清喉嚨，心虛地嘀咕：“……沒事啦，他肯定聽不懂。”

然而——

那位外國球員的動作頓了頓，随即緩緩轉過頭，目光直直地落在我們這邊。

氣氛瞬間緊繃了一秒。

迹部的表情僵了一下，顯然沒料到對方竟然注意到了這邊。他下意識往後縮了一步，語氣帶着掩飾不住的慌張：“你、你不要過來啊，賽前打人是違規的！”

“賽後打也不行。”福永淡淡地補充了一句。

就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時候，那名球員終于開口了——

“請多多指教。”

低沉的嗓音傳來，語調沉穩而自然，帶着标準得幾乎沒有口音的日語。

迹部整個人頓住了，臉上的表情像是突然石化了一樣。

“……我叫尾白阿蘭。”

那名球員微微颔首，聲音不疾不徐，他用手指向自己，語氣平穩：“我這膚色是爸媽帶給我的，天生的，希望你不會介意。”

“……”

迹部的表情像是被人當場按下暫停鍵，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像是剛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

木葉站在一旁，忍不住扶額，壓低聲音用肘子狠狠戳了一下迹部的腰：“看吧，人家懂外語，還不快跟他道歉！”

迹部的眼神飄忽不定，嘴唇微微張開，明顯在飛速思考着該如何挽回局面。

最後，他終于憋出一句：“我、我又沒說什麼，我剛剛是說這外國人皮膚老黑了。”

“那也不行！！”木葉忍無可忍地吼道，差點伸手去掐迹部的脖子，“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改掉這破說話方式？！”

然而，還沒等他們繼續争執，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從野狐隊員堆裡傳來，帶着明顯的關西腔，語氣裡透着戲谑的笑意：

“居然敢騷擾我們家的主攻手？你們膽子不小啊。”

朝馬的衆人一愣，順着聲音望過去。

站在我們面前的，是個身材精瘦、發色略淺的少年。他站得随意，雙手卻習慣性地叉在腰間，目光銳利得像隻蓄勢待發的狐狸。

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他單手懶洋洋地擺了擺，像是在表示自己懶得計較，但那股天生的傲氣卻怎麼也藏不住。

“……誰啊？” 木葉壓低聲音問道。

“宮侑，野狐的二傳。” 小黑目光微微一凝，低聲提醒。

“沒事，阿侑，我習慣了。” 阿蘭笑着打圓場，順勢推了那家夥一下，像是要把他按回去，“别給對手壓力。”

“壓力？” 宮侑挑了挑眉，語氣輕佻，帶着漫不經心的笑意，但字字鋒利，“我們可是關西代表啊，哪還需要特意給别人上壓力？”

——話音剛落，他身旁另一個人也擡起頭，神态與他如出一轍。

那是他的雙胞胎兄弟，宮治。

他們倆站在一起，連微妙的站姿和手勢都一模一樣。氣質雖有些不同，但同步率高得讓人幾乎分不清誰是誰，甚至連誰是哥哥誰是弟弟都搞不明白。

迹部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了幾遍，沉思了一秒後，突然開口：

“這老……阿蘭，你怎麼分得清他們？”

空氣瞬間安靜，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迹部，仿佛剛剛那場微妙的對峙根本沒發生過。

“……少爺你關注的點真的很奇妙。” 大将忍不住扶額，語氣無奈。

“哈哈，看久了就能分辨了。” 阿蘭倒是見怪不怪，聳聳肩，笑着拍了拍宮侑的肩膀，沒再多做解釋，而是轉身帶着隊友回到了場上。

——第一局開始。

站在球網前，我透過對面的陣型掃了一眼。

野狐的選手分布緊湊，姿态卻透着種松散的靈動感，不像是精密計算後的排布，反而更像是天生就知道該怎麼站、怎麼動。

尤其是那個二傳手——宮侑。

他的眼神帶着某種掠食者般的銳利，唇角懶散地挂着一點笑意，整個人透着狐狸一樣的危險氣質。不張揚，卻足夠讓人保持警惕。

似乎是被對方這種說不清的氣勢影響，福永的發球竟然出現了罕見的失誤，球擦着網帶直接滾了下來。

“No mind.”小黑走上前，伸手跟福永擊掌，語氣輕松，但目光仍舊緊緊盯着對面的站位。

輪到野狐發球。

就在宮侑走到發球線的瞬間，場外忽然響起一陣激昂的管樂聲。

——鼓點密集，節奏鮮明，銅管聲直沖耳膜，帶着一股催促般的急勁，像某種默認的進場儀式，一瞬間将氣氛拉得更緊。

音樂帶着一股莫名的緊迫感，配合着野狐的氣勢，讓整個場館的氛圍一下子變得躁動起來，像是所有人都被無形地推着往前沖。

我盯着站在發球線上的宮侑，眼神微微一凝。

——這家夥居然自帶BGM的嗎？

『戰鬥音樂，敵方屬性加成：10%』

……不對。

當宮侑聽見自家應援團的演奏時，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陰沉得像是暴風雨壓頂前的烏雲。

『戰鬥音樂，敵方屬性加成：10%』（已作廢）

他擡起左手，在空中握緊拳頭，示意樂隊暫停演奏。

音樂驟然停下，觀衆席也跟着安靜了一瞬，隻剩下裁判的哨音清晰地響起。

宮侑微微弓身，深吸了一口氣，旋即起跳，手臂揮出——

跳躍飄球。

我眯起眼，看着那顆球在空中迅速滑行，軌迹不像一般的跳發直沖而來，而是帶着極大的飄動幅度，詭異地在空氣中變換方向。

“下手！下手！”迹部在後方大喊提醒。

“我知道啦！”木葉低聲回了一句，雙手迅速下沉，試圖用下手接球。

——砰！

球的軌迹在落地前的最後一秒突然偏轉，木葉的手掌剛碰到球，便感受到它意外的旋轉力，球的方向完全超出他的控制，直接彈出了界外。

對方得分。

被迹部盯著看的木葉皺了皺眉，回頭盯着發球線方向，眼神裡透着些懊惱：“他的球太飄了，我根本反應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