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從窗戶灑進客廳,電視裡傳來熱血澎湃的解說聲,伴随着觀衆的歡呼,正在播放一場激烈的足球比賽。
父親翹着二郎腿,手裡握着遙控器,目光死死盯着屏幕,随着球場上的局勢起伏,他的腳尖偶爾輕輕抖動。
我經過他身旁,他頭也不回地懶洋洋說道:“回來啦?”
“嗯。”我輕聲應了一句,徑直走向廚房。
廚房裡彌漫着油香,母親站在竈台前,一手握着鍋鏟翻炒,另一隻手輕輕晃動鍋子,聲音和節奏像某種家庭日常的背景音。
聽到腳步聲,她回頭看了我一眼,帶着些倦意的微笑浮現在臉上:“歡迎回家,小研磨。再等一下,最後一道菜就好了,先去洗手準備吃飯吧。”
“好。”我換上拖鞋,走進浴室洗手。清水從指尖滑過,沖刷掉一天的黏膩,冰涼的觸感讓我微微清醒了一些。洗完手,我順手用毛巾擦幹,又繞到樓上拿我的掌機。
回到飯廳時,桌上已經擺滿了幾道家常菜:炖雞、炒青菜,還有一盤煎得金黃的竹莢魚。母親端着最後一道湯上桌後,随即匆匆走向洗手間。空氣裡彌漫着飯菜的香氣,混合着家庭生活的暖意。
我坐到桌前,拿起飯勺,盛了一碗米飯。身後的電視裡依舊傳來解說的聲音和觀衆的呐喊,但父親似乎完全沉浸在比賽中,遲遲沒有離開沙發。
我低頭打開掌機,熟悉的像素音樂從屏幕中傳出。熒幕上的坂木依然是那張冷峻的面孔,随着對話框快速閃過,他派出了鐵甲犀牛。
『第八道館:地面系。』早在挑戰前,我就查過攻略,隊伍裡特地加入了幾隻水系和草系的寶可夢。
“暴鯉龍,上!”我迅速操作,水箭龜穩穩出現在對戰場地。鐵甲犀牛用出了「地震」,整個屏幕像是微微震顫了一下,但暴鯉龍的生命值隻掉了一小部分。
「沖浪!」我毫不猶豫地按下技能鍵。暴鯉龍的攻擊精準命中,鐵甲犀牛的生命值瞬間清空,轟然倒地。
接下來的戰鬥中,我的隊伍順利解決了嘎啦嘎啦、尼多王和尼多後。然而,當坂木的最後一隻鐵甲暴龍登場時,我的隊伍隻剩下初始選擇的噴火龍。
幾近滿血的鐵甲暴龍,對上屬性被克制的噴火龍。
局面看起來毫無希望。我咬着牙用僅剩的傷藥為噴火龍恢複了一些生命值,卻也清楚,這場戰鬥幾乎不可能赢了。
“噴火龍,用飛翔!”屏幕中,噴火龍騰空而起,躲過了鐵甲暴龍的地震。然而,當它俯沖下來攻擊時,鐵甲暴龍的生命值僅僅減少了一點。對方的地震接踵而至,噴火龍的生命值瞬間降到紅線。
就在我準備嘗試最後一次操作時,手中的掌機突然被一把抽走。
“給我吃完再玩,臭小子。”媽媽站在旁邊,手裡拿着我的掌機,語氣中帶着些無奈。
“還給我!”我不甘心地伸手去拿,但她隻是揚了揚手,不讓我碰到。
“吃飯的時候玩分心,是會消化不良的。”她的聲音柔和下來,語氣中多了一點擔憂,“小研磨,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弄得愣住了,手僵在半空中,不知道該不該再争辯什麼,最後隻能低聲說了一句:“嗯。”
父親這時終于從沙發上站起來,慢悠悠地關掉電視,走進飯廳坐下:“剛才那球挺精彩的,差一點就進了。”
母親擡眼瞥了他一眼,輕聲調侃:“你不是早知道結果了嗎?這場不是重播嗎?”
是啊,明知道噴火龍打不過鐵甲暴龍,我卻還是把它帶進隊伍裡。
我夾起一塊竹莢魚咬了一口,焦香的外皮伴着醬油的鹹甜味在舌尖化開,味道并沒有因為分心而減少。但我的腦海裡,不知為何浮現出噴火龍的身影。
牠的眼神桀骜而倔強,尾巴上的火焰燃燒得熾熱。
它的表情好像在對我說:“再來一次吧。”
我默默咬了一口飯,而腦海裡的那張臉,卻變得越來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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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上午的最後一節課間休息,陽光斜照進教室,落在桌面上帶來一點微涼的刺眼感。窗外,樹枝在風中輕輕搖晃,偶爾有枯黃的葉子飄落,像一段被删除的遊戲數據,靜靜地落在地面。
鈴聲剛響,古森就像觸發了某種戰鬥機制,大喊一聲“殺!”,然後跟着一群同學沖出了教室。
我盯着他的背影,默默想了一秒鐘他這句“殺”到底是針對誰的——按常理推測,他應該是被勇者追着跑的魔物才對。
教室裡很快恢複了課間的吵雜。椅子刮過地闆發出的刺耳聲音,夾雜着各種談笑與喧鬧,像是一首毫無規律的背景音樂。我低頭在筆記本上随手畫着些無意義的曲線,試圖把這些聲音當成不存在。
但就在這些雜亂之中,一陣與周圍格格不入的聲音闖入了我的耳朵。
扣、扣、扣。
那是一串沉穩而有規律的腳步聲,節奏清晰得像被特意放大,帶着點不容忽視的壓迫感,從走廊的方向傳來,逐漸靠近。
我下意識擡起頭,朝教室門口看去。這聲音,像是遊戲裡某個系統角色登場時的專屬音效,嚴肅、冷靜,卻讓人莫名心跳加快。
門被推開,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穿着整潔的校服,胸前别着鮮紅的風紀臂章,整個人像一台全副武裝的規則執行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