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舉球員……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叫佐佐木淳吧。他的每一次傳球都毫不猶豫地傳向另一側,而黑尾卻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永遠得不到球一樣,仍然一次次地重複着起跳、扣殺、落地。
他的動作很流暢,甚至可以稱得上漂亮,但也異常徒勞。
明明知道這些動作沒有用,為什麼還要繼續呢?
黑尾的每一次起跳,都帶着一種奇怪的執着,甚至可以說是倔強。他的背影讓我感到一股說不出的異樣,既奇怪,又讓人有些不舒服。
就在我盯着看出神的時候,山田老師的聲音突然打斷了我的思緒。
“孤爪同學?”他的聲音透過空氣直擊我的耳膜,我愣了一下,擡頭發現山田老師正站在講台上,鏡片後面的一雙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難道你不需要天天喝水嗎?”他挑了挑眉問道。
我有些茫然,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才發現全班同學都已經站了起來。顯然,老師剛才提了一個需要大家起立的問題,而我則是唯一一個還坐在座位上發呆的人。
所有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我身上。我僵硬地站起來,低着頭,試圖讓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些。但目光又忍不住偷偷飄向窗外。
操場上,黑尾依然在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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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陽光懶洋洋地灑在小路上,透過樹葉投下不規則的光影,像遊戲中的動态貼圖随着微風輕輕晃動。腳下的落葉在我們走過時發出輕微的「咔嚓」聲,像是觸發了某種環境音效。
我低頭盯着地面,心想如果這是一款關卡場景的話,這裡的氛圍設計得真不錯:靜谧而略帶壓抑,又夾雜着一點不明朗的情緒。
黑尾在我旁邊,難得地沒有開口說話。他肩膀微微下垂,腳步緩慢,像是遊戲中被負重過多的角色模型,動作顯得有些滞澀。
我側頭瞥了他一眼,低垂的眼神裡藏着點什麼,但我看不透。
“小黑,你還好嗎?”我終于開口,聲音不大,卻在這條安靜的小路上顯得格外清晰。
他明顯被我的問題吓了一跳,像是突然從某種沉思中被喚醒。他猛地轉頭看向我,表情複雜得一時難以分辨。
過了片刻,他露出了那個熟悉的笑容:“我很好啊!今天跟班上同學打了幾場排球,動起來的感覺很不錯!”
他語氣聽起來輕松自然,但卻夾雜着一種奇怪的違和感。我沒有接話,隻是靜靜地盯着他,臉上的表情大概已經暴露了我的懷疑。
他似乎有點慌了,急忙補充道:“真的啦!還有同學特地拿水給我喝呢!”
“哦?”我淡淡應了一聲,依舊看着他,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他被我盯得更加緊張,語速也快了起來:“是真的她叫森栖晃美!我沒有騙你!她是個很好心的同學!”
我微微挑了挑眉,沒有回應。他張了張嘴,像是還想再說點什麼,這時,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和熟悉的聲音。
“喂!等等我們!一起走啊!”古森的聲音伴随着急促的喘息從後方傳來,他腳步匆匆,手裡還抱着便當盒,鞋底摩擦地面發出短促的聲音。
他身後不遠處,佐久早正慢吞吞地跟着,步伐懶散得像是在拖時間。我注意到他戴着口罩,嘴唇微動,似乎在嘟囔些什麼。
古森氣呼呼地回頭指了指佐久早,對我們抱怨:“你看這家夥,要不是我去叫他,他估計能在原地待到放學!”
佐久早依舊是那副慵懶的樣子,站定後語氣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就是知道你要來,我才等你的,好嗎?”
古森毫不理會他的态度,興緻勃勃地湊到我們身邊,問道:“你們剛剛在聊什麼?是不是有什麼有趣的事情?快告訴我!”
我盯着黑尾瞥了一眼,随口說道:“小黑被女生遞水了。”
“什麼!?”古森的反應比預想中的還要大。他瞪大了眼睛,震驚地看着黑尾。
黑尾聽到這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臉色瞬間漲紅,手指在空中揮了揮,還沒等他開口解釋,古森已經開始大聲起哄:“黑尾!你可以啊!剛轉學過來,進度就這麼快?快教教我,你是怎麼做到的?”
黑尾完全被他的話堵住了,試圖開口解釋卻根本插不上話。他手忙腳亂地揮了揮,語氣結結巴巴:“你别亂說……沒有那回事!”
“森栖晃美?她是誰?你們班的?”古森越問越起勁,臉上的八卦表情毫不掩飾,“快點老實交代嘛!”
黑尾連連擺手,語氣結結巴巴:“沒、沒有……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們的鬧騰讓我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目光移向一旁的佐久早。
即便戴着口罩,我依舊能看出他的臉色更臭了。他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吵死了。”
說完,他幹脆拉開了距離,腳步更慢了些。我看着他漸漸遠去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便當盒,最終還是跟上了黑尾和古森這一團亂麻的吵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