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阿姨好，我是剛搬來隔壁的黑尾鐵朗。”他的聲音比跟我獨處時小了許多，“很抱歉，沒有提前通知，就這麼冒昧地打擾了您們。”

爸爸走進客廳，臉上挂着公式般的微笑：“沒事，正好他媽媽每次都會多準備一點午餐，研磨也有傳訊息告訴我們，阿鐵不用在意。”

“哦，是嗎？”黑尾略帶驚訝地瞥了我一眼，小聲說：“謝謝。”

“不……”我剛想解釋，門鈴聲突然響了。

看到自己的父母來接，黑尾明顯松了一口氣，快步跑到他們身邊。在雙方家長寒暄幾句後，我看到父親突然微微彎腰，向黑尾夫婦賠禮道歉。對方連忙伸手，将他扶起，場面一時有些尴尬。

黑尾站在他母親身後，縮着肩膀，像是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而我，則坐在沙發上把毯子裹得更緊了些。

在大門即将關上的那一刻，我注意到黑尾站在他母親身後，偷偷對我比了個打勾勾的手勢。

“……”

“研磨真棒呢，還沒上學就交到朋友了！”餐桌上媽媽的聲音比平時多了幾分興奮。

“不是朋友，是隔壁拜托我照顧他的。”我低頭盯着盤裡的秋刀魚回答。

“哈哈，那也很厲害啊，居然能照顧比自己大的哥哥。”媽媽把另一碗茶泡飯遞給爸爸，“聽說你還特地多留了點飯菜給小黑尾，真懂事！”

我夾起一塊魚肉，“反正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再說，他比我高，需要的能量自然也比我多。

父親放下報紙，語氣有些嚴肅：“不過上午那事……”

母親立刻截住他的話：“安全意識，不就是我們希望孩子擁有的嗎？”

“可報警還是有點……”父親的聲音提高了一些。

“快吃，湯要涼了。”母親輕咳了一聲，用更大的音量壓了過去。

之後，餐桌上隻剩下碗筷輕碰的聲音。

晚飯後，我從禮盒裡拿了顆蘋果，準備帶上樓。

“研磨，吃飽了嗎？記得今天也早點睡哦。”媽媽從廚房裡喊道。

“知道了。”

十幾階樓梯這樣天天走，其實還是挺累的。等我有了足夠的資金，一定要設計一個能省力的裝置。

發呆間，我已經開始設想這個裝置的具體細節，等回過神時，洗澡時間已經不知不覺過去了。

回到房間，我設好鬧鐘，躺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現在的時間剛過九點。

我走在鄉間小路上，一隻雞冠哥布林從陰影裡竄出，用手裡的球砸向我，随即迅速躲回黑暗。

“這是在搞什麼？”

想不到那隻哥布林聽完這句話後，卻變本加厲地增加扔球的次數，我的後背跟手臂被砸的隐隐作痛。

如此反複幾次後，我終于忍無可忍，大聲斥喝：“啧！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

沒想到，我的話讓哥布林愣住了。幾秒鐘後，它的眼淚突然像打開了閥門一樣嘩嘩流下來——像一隻漏水的消防栓，隻不過他是綠色的。

“你怎麼了？”我有些慌亂，但奇怪的是，我竟然聽得懂它的語言。

“對不起……嗚嗚，對不起……我隻是想跟你玩而已。”語畢，它的哭聲更大了，整個村子都被驚動了。

周圍的村民開始對我指指點點，我的腦袋卻像被砸蒙了一樣，完全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口袋裡手機傳出的震動拯救了我。

我拿出手機關掉鬧鐘，盯着天花闆發呆。

“……什麼怪夢。”

稍微清醒後，我打開NS64，啟動魂x羅再次挑戰。

深夜的房間特别安靜，路上偶爾傳來幾聲鳥叫，手柄的按鍵聲在這種氛圍中格外清晰。這樣的時刻，是我一天中最喜歡的。

也許正是這個緣故，我成功趕在天亮前，破掉了最後一關。

“這關果然不難。”我輕笑一聲，放下手柄準備回籠覺。

哦，對了，差點忘記删存檔。

垃圾桶裡，昨天吃剩的蘋果還殘留着一絲甜香。我聞着那股味道，慢慢又陷入了睡眠。

『魂x羅通關，任務完成。』

“研磨，下來吃早餐啰。”媽媽的聲音從樓下傳來，比平常還要溫柔。

“......“

“快點唷，你朋友來家裡找你了。”

“！”

他怎麼來得這麼早？

“...知道了。”

下樓後，我果然看到黑尾坐在飯廳。他看起來有點緊張，盯着桌上的飯菜，眉頭微微蹙起。

“……早。”我的問候像是某種解救信号，他立刻擡頭看向我，“研磨，早。”

“你怎麼這麼早過來？”我在他旁邊坐下。

黑尾的聲音更小了些：“我問過爸爸，他說隻要不打擾别人就沒關系。”他說這話時顯得有些沮喪，與我夢中的哥布林有幾分神似，“我已經吃過早飯了，可是阿姨人太好了，又給我準備了一份……”

“哎呀，小黑尾能來找研磨玩是好事呀，隻是多一雙筷子的事，沒關系的。”媽媽的聲音比平時還要溫柔。

爸爸也罕見地放下手中的報紙，用和藹的語氣說：“沒錯，你們就負責好好吃飯，乖乖看家哦！”

？

怎麼連爸爸也變成這樣？

“嗯！”黑尾不再糾結，拿起碗，飛快地把飯菜往嘴裡送。

我盯着餐桌上的蘋果禮盒，突然想起昨天跟黑尾的“約定”——

『解鎖新名詞：排球。』

『是否接受該任務？』

“嗯……”看着他滿臉期待的表情，我實在不忍心直接拒絕。

他見我沒反應，急忙追問。

我遞給他一張衛生紙，示意他先把臉上的鼻涕擦掉：“條件交換。”

“嗯？”他停下手裡的動作，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隻要你幫我通關魂x羅雙人模式，我就跟你打排球。”我用平淡的語氣說，“『魂x羅雙人闖關，是否接受？』”

誰說我隻能單方面接受任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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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me Over.』

這一上午，我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看到屏幕上彈出這個告示了。

“要不……先休息一下？”我提議。

“不。”黑尾咬着牙說，“再讓我試一次。”随即按下了重新開始的按鈕。

“……”這句話我也已經聽得耳朵起繭了。我咬下一口黑尾夫妻帶來的富士山蘋果，拿起手把再次加入戰鬥。

我們的賭約是：給他一天的時間，隻要他能撐到最終關「終極之地」并通關不死，我就陪他打排球。

可到現在，他連那關的影子都沒見到，隻打到了「混沌之塔」，而這不過是這款遊戲的中繼章節。

我認為這項挑戰并不算難，隻要操作熟練，陷阱和敵兵都能輕松應付。但雙人模式下，對兩人的配合度要求極高。

主要問題在于：屏幕視野是半共享的。如果我走得太快，或者他拖慢了節奏，就會導緻某人的畫面被強制移走。

在這種情況下，讓我完全停下腳步等他實在是種折磨。而結果往往就是——他一次又一次地陣亡。

我再咬下一口蘋果，嘴裡是清甜的果香，眼裡是屏幕上昏暗的塔内燈光和破碎的階梯。

不得不說，這關的場景設計倒挺有意思——狹窄的高塔内部到處是破損的階梯和平台，不斷挑戰攀爬與跳躍的極限。

敵人從四面八方襲來，空中、地面無一例外。邊應付敵人邊躲避腳下的陷阱，在前幾個輪回确實還挺有意思。

“黑尾，那格不能跳！”我放下蘋果，大聲提醒。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啊！”他慌張地看了我一眼，角色毫無意外地觸發了陷阱，不過好在撿到的額外生命救了場。

“呼，還好路上撿到一條命，不用整關重打。”

……不過這條命也就這麼被你浪費了。

我們重新爬到剛才的位置。我咬下最後一口蘋果，把果核抛進垃圾桶，然後盯着他的屏幕，确保這次不會再出問題。

“！”

當他操控角色的移動方向出現在陷阱附近時，我立刻開口：“你又要跳那裡！踩下去的話又會死——”

“啊！”我的突然出聲讓他一抖，結果角色直接摔回了塔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