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一年級的孩子們不安分地在凳子上扭動屁股。站在最前面的橋口愛老師拍拍手,下面才勉強安靜下來。
“同學們,這個星期的作業就是這樣,要好好記錄下種子生長的過程哦。”
“知——道——了——”
“有栖川同學,可以幫老師把剩下的種子拿去辦公室嗎?”
“有栖川?我們班有這個?”
“是插班生啦,你小聲一點。”
“她好酷哦。”
“酷什麼酷,我看她就是一個怪胎。”
“你嫉妒插班生強了你的風頭嗎?”
“你個愛哭鬼說什麼?”
“不,不要吵架。”
叽叽喳喳的議論聲沒有影響到有栖川蔻蒂,話題的中心人物像是什麼都沒聽見一樣。
有栖川蔻蒂應了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轉頭對坐在旁邊的孤爪研磨說:“那研磨幫我收拾一下書包哦!”
今天是蔻蒂來到音駒小學上學的第四天,課程簡單,老師溫柔,學校的校服也很可愛。偏西式的西裝針織背心襯衫三件套,配上一頂圓圓的帽子,爸爸說她比櫻桃小丸子還要可愛。
每天從出門上學就可以見到研磨,一直到放學回家寫作業,都可以和兩個好朋友待在一起,蔻蒂覺得上學生活真是太美好了,媽媽根本不用擔心嘛!
“有栖川,這幾天的作業你完成的很棒哦,很多老師都跟我說你是個非常聰明的孩子。”
嗯哼,意料之中。學校裡的東西都太簡單啦,她可是準備成為世界上最厲害的名偵探的小孩,早就在學習更多更複雜的知識。
隻是有栖川蔻蒂的班主任橋口愛老師似乎并不是要誇贊她這麼簡單,老師的表情有些擔憂,溫和地詢問她:“除了學習,你在生活上有什麼不适應的地方嗎?有的話一定要跟老師講,老師會盡全力幫助你的。”
她應該有嗎?
有栖川蔻蒂仔細思索,橋口老師這句話不像是例行的詢問,反而是發現了一些什麼問題,特地拿來問她。所以,她到底哪裡出問題了?還是一個她的“偵探之力”推理不出的問題。
橋口愛是一個足夠年輕足夠有熱情的老師,她還沒有成為對工作麻木,對孩子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年紀。蔻蒂的思考和沉默,落在她的眼中變成了被戳中的痛苦和掙紮。
責任!信念!激情!
橋口愛感覺到心口燃起了一團火,她想到了自己成為一名老師的初衷。當年在橋口愛念小學時,有一位無比善良的女老師看到了她的困境,用非常智慧婉轉的方式,将她從無盡的冷暴力中拯救出來,甚至後面還收獲了一些真摯的友誼。
如今看到自己的學生身上也發生了這種事,她橋口愛怎麼能袖手旁觀!!!
“你和孤爪同學的關系看起來很好,不過,有栖川同學還有交到其他什麼朋友嗎?”
哦,原來是這件事。橋口老師和珠英女士一樣,總希望她多交幾個朋友,似乎這樣做就能讓她顯得不那麼的,異類。
可天才不異于常人,又怎麼叫天才呢?
“我有研磨和小黑就夠了啊。”蔻蒂用相同的話回答了橋口老師和珠英女士,而且并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
橋口老師蹙起眉頭:“可是……”
兩位女士的反應一樣,好像在憐憫她,偵探不需要憐憫,蔻蒂讨厭這種感覺。
“橋口老師小學的時候有很多朋友嗎?”
“當然啦。”
“那現在還在聯系的有幾個?”
緻命一擊!
“……沒,沒有了。”橋口愛悲傷地捂住心口,她感覺到一隻無形的箭插在心髒上。
痛,太痛了,她被這孩子痛擊了。成年人的體面不堪一擊,裝出來的成熟懂事都被小孩子天真的話語給戳穿。嗚嗚嗚,雖然大多數人都會與童年玩伴漸行漸遠,但這種物是人非的感覺無論多少次都不能做到坦然面對啊!
橋口愛算是明白了,她根本不用擔心有栖川蔻蒂跟她小時候一樣被其他孩子孤立,因為根本就是有栖川自己孤立了所有人。
無法繼續用自身案例教育學生的橋口愛隻能放人離開,有栖川蔻蒂離開辦公室後,她靈魂出竅地癱倒在椅子上,不知道後面該怎樣做,是繼續放任有栖川同學這樣做,還是請她的父母過來談一談?
哎,難搞啊,這就是天才的世界嗎?
“說服”了班主任的蔻蒂蹦蹦跳跳地走到校門口,研磨拿上她的書包和小黑在這等着她一起回家。
對于四年級以前的小學生,學校不安排社團活動,所以三個孩子就算要去打排球,也是商量着去體育館或者河堤邊找個地方玩,不會繼續在學校逗留。
不過今天蔻蒂和研磨手上都拿了一袋種子,他們倆得先回家把“作業”種進花盆裡。
黑尾湊過來辨别着塑料袋上的字:“研磨的是豆芽,莉亞的是韭菜,我去年拿到的種子好像是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