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了下來。
夏時伸手接住幾滴雨,暗色液體在他掌心留下淺淺的水痕。
“還不跑嗎?”
一個辨不清男女、年紀的聲音響在他耳畔,溫柔得仿佛歎息。
“那兩群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們都在騙你。我可以帶你離開。”
“用這些雨水嗎?”
夏時擡頭,笑吟吟地擡頭望向自己頭頂這一片天地。
路燈亮了,雨絲漸密,似銀線劃分天地,将少年與外面的泥水分隔開,不知是掩去了他,還是掩去了外面的人。
“好久不見,雨。”
“雨”:“???”
不是,他們見過嗎?什麼時候?
“說起來,上次的事還得和你說道說道。”
一聲清脆的響指聲。
無形的巨力籠住天際數不清的雨絲,用力向下壓去!
一個瘦小的十歲女童被摁在了夏時面前。
“雨”:“???!”
夏時側目,毫不意外地在雨幕中看見了一個白色身影。
他沖那個方向招了招手,比口型:謝謝。
就算隔着厚重雨幕,夏景也一定能看清他的動作。
接着少年蹲下身,摸了摸小女孩的頭,歎氣:“你這個樣子,總讓我覺得自己在欺負小孩。”
“你騙我?!”
女孩還被摁在地上,猛地擡頭。
厚重的、青苔一樣黏濕陰冷的頭發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和身子,發絲間隐約能窺見一隻苔青色的橫瞳。
和夏景的眼睛一樣,不屬于人。
夏時先道歉:“對不起,但你太強了,我不得不這麼和你說話。”
“雨”的危險等級和巫禾同一水平,甚至在影世界,她還要略深一籌。
夏時解除易容,露出自己的真容,在女孩震驚的目光下說:“如你所見,這是我的真實身份,這個世界上隻有你知道,敢說出去就殺了你。”
“雨”:“……”
原本掙紮不停的女孩停下動作,低垂着頭,厚重的頭發遮住了她所有表情。
“其實應該現在就殺了你的,但我不想那麼做,因為你兩次都在幫我。”
第一次是在雨夜為他遮雨,第二次是誤以為他被趙途控制,想要救他。
夏時從不是個以怨報徳的人。
“我這麼做也是沒辦法的事。穿越者罔顧人命,大殺特殺,我必須想辦法阻止他們。”
夏時歎氣:“有時候,公平需要一些肮髒的手段不是嗎?更何況我從沒害過無辜人。”
他伸手想摸女孩的頭,卻被躲開了。
“……好吧。”
“雨”擡起頭,“你身上确實沒有污穢之氣,我答應你了,但你不要碰我。”
她說:“你身上的力量和别人不同,會讓我感到疼痛和恐懼。”
女孩的話讓夏時“嘶”了聲,皺起眉頭:“什麼不同?”
夏景從沒說過這點。要是他和别人的力量就不一樣,那還披什麼馬甲?不是直接暴露了嗎?
“不知道,區别很小很小,隻有第一次見面時,力量出現在你身上的一瞬間我才感覺到了。”
女孩提到這個語氣還頗為幽怨:“要是能分清,我至于剛剛被你騙?”
她好不容易出手做點好事,以為救了個小白花,結果對方是裝的!
果然啊,世界上沒有真正純潔無瑕的人!
壓迫着女孩的力量消散,一卷羊皮紙出現在夏時手中。
古舊的紙面上龍飛鳳舞寫着幾行血紅色大字,暗沉的顔色透漏着某種不詳的詭異力量。
“把血滴在上面就能形成契約,你要是違背約定說出我的秘密,就會暴斃身亡。”
夏時忽悠道。
“雨”沒有猶豫地就滴上了自己的血。
她的血如同她力量所化的雨一樣,是暗沉的石青色。
感受到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無形束縛後,“雨”卻沒什麼不好的感覺,反正她本就不會說出去。
眼看趙途二人快打完了,夏時沖“雨”揮揮手:“再見,我要走了,下次見面請你吃東西啊!”
“……”
“雨”重新溶于天地:“影世界有水的地方就有我,你下次要找我,喊一聲就行了。”
這麼看,她很強啊。
夏時重新挂上傻白甜的笑容,邁步走向趙途二人。
内心卻在想:可在夏景壓倒性的力量下,一切僞裝都該被卸去,為什麼“雨”還是一副非人樣子?
她本體就已經怪物化了嗎?可她不像趙途那個組織的人,怎麼會變得像個怪物?
這個問題,或許之後可以問問夏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