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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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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關系。”她柔軟地說:“鳴人能來探望我,我就很高興了。”

“是嗎?”他低下頭,有些難為情地擦了擦鼻尖,很快又擡起頭眼睛亮亮地笑道:“對了對了,我那天問過我們學校裡的伊魯卡老師了,他說就算是村外人,如果想白天參觀學校的話,其實隻要提交一下申請就行了。”

“是嗎?”她說:“那我會考慮一下的。”

“當然,你如果想和我一起的話,等我過幾天有空也行。”他說。

“好呀。”她彎了彎眼睛:“那我等你。”

……

家裡的白雛菊枯萎了。

浸泡在水中的綠枝糜爛,幹燥的花瓣稀稀拉拉地落在餐桌上,一大束花枝包裝在一起,幹黏得糊成一片,覆上了一層灰塵般的黴菌,已經失去了原有的花香。

當她在午後抱着一大束花走下樓梯時,恰巧碰到有人迎面而來。

彌生起初抱着花沒注意到是誰,但對方往一旁側身,率先讓出樓道,讓她先下樓。

“謝謝。”她笑着道謝,在路過那人時才微微停住腳步,随即從枯灰的花束後探出頭來,眼睛都亮了幾分:“啊,是佐助,今天回來得真早。”

“……嗯。”幾天不見,宇智波佐助還是和之前沒什麼區别。

少年人冷淡的目光先是落在她昳麗的臉上,随即有些不自在地往下移,又再觸及到她懷裡的白雛菊後不動聲色地偏開:“你這是要……?”

“要拿去扔掉。”她笑道:“因為已經枯萎了,本來想制成幹花的,但是發黴了。”

聞言,他敷衍地應了一聲,好像對這個話題也不是很關心,隻是随口一問的客套話。

他的語氣聽上去漫不經心的:“你這幾天,好像都不在家。”

“啊,是的。”她彎了彎眼睛,沒有告訴他自己生病住院了:“因為遇到了一些事。”

算上清醒後在醫院又呆了四天的時間,整整一個星期,她都在木葉的醫院裡,直到今天度過了安全的觀察期才出院。

這些天她和鸰都沒有回出租屋,那天買來的花大部分沒來得及醒花,如今都枯萎了,冰箱裡很多蔬菜也爛了,她今天大白天出院回來後就是先清理掉這些東西。

對此,宇智波佐助淡淡道:“我還以為你離開木葉了。”

“沒那麼快啦。”她說:“我還打算看看中忍考試呢。”

“嗯。”他偏頭,不再看她,黑亮幹淨的眼微微往樓梯上望去,那仿佛是個要與她結束寒喧的信号,她立馬又道:“那今晚要來我家吃飯嗎?”

“不了,多謝。”

沒有猶豫的拒絕。

毫不意外的答案。

她的笑容沒有變化,反倒是他在自己的聲音出口後詭異的一愣,然後安靜地将視線遊離而來。

他還沒走。

樓道外的日光從街上蔓延至陰暗的角落來,他的臉龐瓷白,就算沒有日光的照耀也仿佛是冷玉一樣細緻溫潤的質感。

他突然說:“那個,那天……”

他的眸光似乎閃爍了一下,總是顯得冷淡而疏離的面上難得出現了一種遲疑的色彩。

最終,他還是避開了她的目光,平靜地說:“那天在街上,我好像對你說了些過分的話。”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要道歉,但好像确實有一絲别扭的歉意夾雜在了獨屬于他的高傲與矜持裡:“我那天心情不太好……”

“沒關系,我不介意。”她溫和地打斷他,有些難為情地将腦袋縮回花束後:“那天我也問了你一些很奇怪的問題,對不起。”

至此,他們兩人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

不知道誰應該先開口。

也不知道該不該先邁步離去。

彼此奇怪地僵持着,好像被一種近乎拘謹的躊躇裹攜着,但是,并不覺得沉重或難受,反倒覺得身心都輕盈暢快了起來,仿佛關于那一天的所有憂郁都随着樓道外穿來的風飄走了。

她原以為宇智波佐助會先離開,他一直都是先離開頭也不回地将她甩在身後的那個,但這次他沒有,相反,他率先打破了沉默:“……你這幾天是身體不舒服嗎?”

她微微詫異:“……你怎麼知道?”

“因為聞到你身上有苦藥味。”他說。

她一頓,慢半拍地垂下眼,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很明顯嗎?這幾天其實确實是生病住院了,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就是藥确實很苦,不是很喜歡喝。”

對此,他動了動嘴角,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是上邊恰好有人下樓來,他們兩人并排杵在樓道裡聊天到底不太好,容易擋着别人的路。

彌生便先笑道:“那先這樣了,我去扔東西了。”

說罷,她逃跑似的,抱着花束往樓下走去,将欲言又止的人抛在了身後。

不多時,等到她重新上樓時,宇智波佐助已經不在樓道裡了。

但是,在她即将進屋的時候,隔壁公寓的大門微微打開了。

“喂。”宇智波佐助的聲音平乏地傳來。

她一愣,轉頭望去時,對方站在門邊,擡手抛來一小袋東西。

“這個給你。”

她吓了一跳,手忙腳亂地接住,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一小袋糖果。

“前兩天出任務一位老婆婆硬塞的。”他無悲無喜地說:“給你了,喝完藥可以含一下。”

“謝、謝謝。”她驚惶地擡頭,捧着那袋糖果貼在胸口前。

“不用謝,我也不是很喜歡吃糖。”他這麼說,但又有些欲言又止:“你……”

彌生困惑地看着他。

最終,他還是什麼都沒說,隻是輕輕颔首就進屋去了。

彌生也沒有追問。

她捧着糖果進屋的時候,毫不掩飾歡喜的笑容。

鸰立在門邊的陰影中,居高臨下地說:“我送你糖也沒見你笑得這麼開心。”

“這是不一樣的。”她高高興興地将糖果攤在餐桌上,打開一看,碰巧和鸰送給她解苦的糖是一樣的。

“有什麼不一樣?”他的聲音從身後追來。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嘛。”她揚着嘴角說,拿起宇智波佐助送的其中一顆糖果放在眼前,就像看一顆明亮的星星一樣,連眸光都在閃爍:“我喜歡佐助和喜歡鸰你是不一樣的。”

“你分得清我們之間的區别嗎?”他從身後走來,用發帶幫她把長發束好,她能感覺到對方高挑的影子像紗霧一樣籠罩下來,落在耳邊的聲音似乎難得帶上了一絲宛若幻覺的嘲諷。

彌生覺得他也許是在嘲笑她這個年紀就總是将喜歡挂在嘴邊,顯得有些幼稚,但她還是不甘示弱地笑道:“當然分得清。”

她剝開一顆糖果,含進嘴裡,捧着害羞的臉頰,覺得甜得心髒都在嘭嘭亂跳:“鸰你就像哥哥一樣,但是,佐助給我的感覺就是,必須得是他才行。”

……

彌生又去花店買了花。

老闆娘也說她好幾天沒來了,還以為她離開木葉了。

在知道她這幾天生病住院後,對方關心了一波,又贈送了她幾枝花。

彌生對花的種類向來是沒有什麼偏愛的,隻要氣味不難聞的話,她都稱得上喜歡。

不過以前她也不是個多有生活情調的人,每天都堅持在家裡插上幾朵花是她來到木葉才擁有的習慣。

但每天都守在餐桌前期待宇智波佐助能來她家吃飯顯然不是個好習慣,接下來彌生在木葉找到了可以做的事情。

據說中忍考試期間木葉還會舉辦每年一次的夏日祭典,兩大盛事撞在一起,到時候會很熱鬧,街道的商家已經開始籌辦相關事宜,也在招可以臨時幫忙的人。

彌生閑着無聊,在花店老闆娘的介紹下成為了街道的臨時工。

今天幫燈籠鋪的老闆刷燈籠,明天幫圖文店繪制五顔六色的海報,有時還會幫花店老闆娘看看店送送花。

雖然兼職拿到的工錢并不算多,但她學會了很多東西,大家看她年紀小,又是村外千裡迢迢來旅遊的人,所以相當照顧她,她短短幾日就與街道的很多人混熟了。

她覺得自己漸漸地喜歡上了木葉忍者村。

不過用大家的話來說,雇傭她當臨時工有個好處就是買一送一,因為她不管去到哪,好像都能看到鸰的身影。

陪她打工當然不是鸰的義務,就算她告訴他街道離家不遠,他也可以留在家裡,他還是要跟在她身邊。

久而久之,大家都打趣說雇傭她就是買一送一。

雖然一開始大家都覺得鸰是個斷了左手有缺陷的可憐人,但是他做事相當穩當靠譜,還會用影分身這樣明顯提高工作效率的忍術,所以大家慢慢地很樂意找他們幫忙,鸰對此也沒有什麼微詞。

在此期間,彌生還學會了騎自行車。

自行車是花店老闆娘的,刷着漂亮的紅漆,因為偶爾需要到附近送花,所以她買了一輛自行車代步。

一開始彌生隻是純粹想試試騎自行車是什感覺罷了,老闆娘便大方地表示可以用她的自行車學。

理所當然的,彌生是在鸰和老闆娘的幫助中學會的。

起初的幾天,她和每一個剛開始學習自行車的孩子一樣,腳一離地就開始搖搖晃晃地往前溜,鸰和老闆娘得在後面幫忙扶着,防止她摔倒。

後來,她開始掌握訣竅,從膽怯不自信變得越來越大膽,她也騎得越來越順,越來越直,越來越好,就算身後的人放手了也不再害怕。

最後,她騎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迎面吹來的風拂起她細密的長發,她在鸰的目光中雀躍地歡笑起來,騎得越來越遠,感覺自己好像擁有了一雙翅膀一樣,可以自己飛得更高更遠些了。

因為學會了自行車,她開始熱衷于去為村裡的人送花。

晴朗的清晨,她戴着草帽,身穿吊帶白裙,騎着自行車去為一戶人家送前日訂的一大束白百合。

漂亮潔白的花朵盛放在車籃裡,她在哼着歌駛過某道斜坡翻湧着綠意的平直小徑時,突然停了下來,遙望底下起伏的草坡。

很快,她就在小徑邊停好了自行車,像撞進夏日清涼的風中一樣,漫進了瘋長的綠意中,跑下了草坡。

風壓低了起伏的草尖,逐漸上升的日光穿梭在草隙間,她在那裡發現了宇智波佐助。

他安安靜靜地躺在草叢裡,一隻手搭在腹上,一隻手随意地随在草地上,閉着眼睡得很沉。

漆黑的發絲與草尖纏繞在一起,少年人青澀纖瘦的身形像羽翼未豐的飛鳥一樣,栖息在這片草地上。

不遠處的地方立着幾個插滿了苦無和手裡劍的木樁,布滿或深或淺的刻痕,但宇智波佐助本人倒是沒有受傷的迹象,好像隻是累得睡着了。

她松了口氣。

如鳴人所說,為了參加将近的中忍考試,最近他們一直都在修行。

宇智波佐助更是如此。

他的作息變得更為苛刻,有時候甚至會夜不歸宿。

但是,這樣直接累到在外面睡着了還是不太好吧。

她想,要不要叫醒他呢?

她剛這樣想,結果須臾間,對方就睜開了眼。

夏日的陽光洋洋灑灑,從天上鑿破雲層落下來。

她對上了一雙如冰般冷冽警惕的黑眸。

撲淩一聲,雪白的飛鳥掠過天際。

蟬鳴不止,遠山飛來了虹色的蜻蜓,池塘邊的青蛙撲通一聲跳下水,跳下水。

她彎身,低頭,漆黑稠長的發絲傾瀉而下,雪白輕盈的長裙在明綠的色彩中飄蕩,臉上晃開一個柔軟的笑,說:“佐助,你怎麼在這裡睡着了呀?”

“會着涼感冒的。”

困意瞬間被某種淡淡的花香驅散,幾縷垂落的長發從她的鬓角滑下,掠過了他瓷白得幾近透明的臉頰。

漆黑的瞳仁微微顫動,像被驚擾到的貓一樣,眼簾中,雪白的裙裾仿佛迷蒙的紗霧般飄揚。

日光蕩漾,他忍不住将掌心往上翻,搭上了額頭。

少年人微微張開的五指像在遮擋天上傾瀉下來的、刺眼的陽光似的,眼裡冰一樣凝聚的、冷涼的戒備也就此潰散、融化,化作微亮的眸光晃動起來。

然後,他說:“……你怎麼每次都出現得這麼剛好?”

這麼說的人表情好像有些恍惚。

少年的聲音輕得近乎昵喃:“我還以為又夢到你了……”

“因為我一直注視着你呀。”

她垂下眼睫笑着說。

“一直、一直都在看着你。”

她最近喜歡騎自行車去送花。

除了可以為大家送去柔軟漂亮的花束外,還因為她擁有了可以在村裡的每個角落偶遇宇智波佐助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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