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似夢非夢
杜寅糖聽到是任斐,咯噔一下,手裡的筷子頓了頓,但很快,她又若無其事地把菜放進嘴裡,咀嚼起來。
耳朵毫不懈怠地聽着景菱說:“抱歉啊,小任總,今晚恐怖不行,我約了朋友吃飯,得辜負你的好意了。”
“好,那晚點我們再聯系。”
景菱結束通話,把手機放回餐桌。
杜寅糖喝一口水,善解人意地說:“景老師,您有事的話,不用管我的,您先去忙,我們其實也吃得差不多了。”
“沒關系寅糖,不是什麼大事,小任總跟我們行業内的人吃飯,叫我過去拓展一下人脈而已,我其實沒有打算在國内長期發展,所以國内的資源對我意義不大,不去也沒關系。”
“小任總是您日後的老闆,您這樣拒絕她,會不會不好啊?”
“小任總是一個明事理的人,”景菱突然想起來,“你們不是認識嗎?”
“我......”杜寅糖有一次感到為難。
她一點也不想騙景菱,一點也不想。
可是剛剛已經說了謊,而且不止剛剛。
以前在國外的時候,景菱問過她幾次是不是談戀愛了,她都否認,到後來問她跟誰出去玩,她都回避,不願意多說什麼。
她時常愧疚,景老師對她那麼真心,自己卻總以謊言回報。
但是杜寅糖也很無奈,雖然任斐沒有表态過什麼,但她應該善解人意地知道,任斐是不允許有人知道她的存在的吧,一旦她們的關系被發現,任斐可能就會結束掉這一切。
杜寅糖沒被愛過,更沒被那麼好的愛滋養過,她陷進去都不用二十一天,比養成一個習慣還容易。她那時候愛慘了任斐,任斐說什麼就是什麼,哪怕沒說她都要小心翼翼去察言觀色,隻要能不離開任斐,什麼委屈都可以受。
畢竟她也習慣了逆來順受。
不被愛的人總是好哄,知道她最缺什麼,就隻給什麼,還給得鋪天蓋地,毫無保留。
然後在半年後的某一天,任斐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對杜寅糖漠然置之。
杜寅糖去找她,隻得到她一句話:“謝謝你陪我做了場戲,現在她要回國了。”
以後不需要再演了。
沒人看。
任斐從沒說過薛妍是她的前任,但是彼此都心知肚明。杜寅糖有過猜測,後來薛妍用任斐前任的身份嘲諷過她幾次,但任斐始終不說。
任斐不說,杜寅糖就不問,裝傻,反正她一貫的人設都是老實本分。
而現在,任斐直接說的是“她”,像一個驗證猜想的過程,答案那麼毫無意外,那麼令人安心,又那麼令人沮喪,可以擊潰根深蒂固信奉的假象。
“我不愛你,你應該也不愛我的吧。”見杜寅糖沒反應,依舊面無表情,任斐也不痛不癢地說。
才幾天,就說愛得死去活來嗎?任斐不信,她和薛妍在一起兩年,薛妍都能說走就走,說不愛就不愛,這個從小缺愛的杜寅糖,又怎麼懂愛。
“你在這邊有任何需要可以來找我,但是我們到此為止。”最後她這麼跟杜寅糖說。
那時候的杜寅糖隻是個無依無靠的異鄉人,說好聽是留學生,實則是杜家為了“眼不見為淨”把她“流放”到國外的女兒,随時都有可能讓她自生自滅。
可任家在當地有海外分公司,任斐畢業後就進了分公司工作,有家族的勢力作為支撐和保護,盡管年輕,很多人已經稱呼她為“小任總”了。
她想,自己也給過杜寅糖很多開心的時刻,應該可以抵償她利用了杜寅糖這一虧欠,如果以後能為杜寅糖提供幫助,那麼也可以抵償杜寅糖給她的幫助。
禮尚往來,自己應該不會太對不起杜寅糖。
但沒想到杜寅糖堅定的眼神以及誠懇的語氣告訴她:“愛,我愛你。”
也許是這句“我愛你”,讓任斐的心軟了下去,後來杜寅糖還說了很多話,或許是挽留,或許是證明愛意,但她都不太記得,她的心裡一直重複播放的,仍然是這句——我愛你。
最後她沒有給杜寅糖任何身份,她也不會給杜寅糖任何名分,但默許了杜寅糖總上她家,給她做飯,和她做/愛,盡管她有傭人,盡管她不缺追求者。
但對于杜寅糖來說,這樣就滿足了。隻要任斐願意把自己留下,這樣就滿足了。
“寅糖,”景菱溫柔地看她,“我知道你想過平淡的生活,而且你應該也不想和薛妍有交集,所以我不打算叫你過來小任總的新機構,而且我也不确定小任總是不是有其他什麼打算,我不會在這裡待太久,但是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不管我在哪裡,你都可以來找我。”
“我不止是你的老師,也是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