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沒有。
陸瑤确定黎佑許還有氣,隻是怕人多眼雜,萬一拍了照片發到網上去,黎佑許的老臉都要丢光了。
救護車上等着的醫生看到病人被蒙着頭推上來被吓了一跳。
“怎麼!已經沒了?”
陸瑤跟着上了車,等車門關上才把他臉上的外套往下拉了拉,“沒有,還活着。我怕他覺得丢人。”
那醫生是位中年女性,看陸瑤這麼大年紀的女生就和看自己女兒似的,“你這孩子,丢不丢人的,哪有命重要,這也太不吉利了。”
嘴裡說着,也沒耽誤手上動作,拿小燈照了照黎佑許的眼睛,連上儀器檢查體征,又給他包紮腰上的傷口——傷口剛好在後腰靠下,被深色褲子擋住血也沒透出來,因此陸瑤剛剛都沒注意到。
陸瑤在旁邊看着,心裡有些急。
“醫生,他為什麼還不醒?我剛剛光顧着打人,忘了問那老家夥是怎麼讓他暈過去的。”
醫生楞了一下,看着陸瑤手指關節上的傷口,以為是用拳頭打人打出來的。
心想,這小姑娘看着纖細,力氣倒是不小。
還會打人,挺厲害。
“隻有腰上一處外傷,已經包紮好了。通過檢查結果來看,可能是吸入了少量□□。嗯……數值幾乎都正常的,他這個年紀代謝好,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至于為什麼還沒醒……也有可能是過度疲勞、驚恐或者受到較大的沖擊或者刺激,都有可能導緻昏厥。到醫院再做個詳細的檢查看看。”
“他平時膽子大嗎?突然被綁架這種事放在誰身上都會受到驚吓的。”
她看着黎佑許身上的痕迹,歎了口氣,“你男朋友這……多大仇啊,給弄成這樣。”
這次,陸瑤聽到“男朋友”三個字,沒有像之前那樣去胡謅自己是他表姐,隻是握着黎佑許一隻手,垂着眼沒吭聲。
醫生見她穿的單薄,嘴唇凍得泛白,将外套給擔架上的男生蓋得嚴嚴實實。卻對這話題沒什麼反應,搖搖頭,歎了口氣,年輕人呐。
卻不料,陸瑤突然直起身子,眼睛冒光,“他撓了我一下!”
醫生也又照眼睛又看監護儀的忙活起來,半晌,她搖搖頭,委婉道:
“你是不是感覺錯了?沒關系的,不用太過擔心,他的情況并不嚴重。”
陸瑤眼神暗了暗,握着他的手,臉在他手背上蹭了蹭。又報複似的,手指撓撓他手心,撓一下,嘴裡嘀咕一聲:
“快點醒,快點醒。”
過了一會兒,她吸了下鼻子,擡手揉揉眼睛。
那醫生看出她想哭,原本不想盯着她看的,怕她不自在。卻實在看不下去她手指上的傷。
“你手上的傷口,我幫你處理一下吧。”
陸瑤聲音帶了點鼻音,“嗯,好。”
醫生在黎佑許左邊,陸瑤在右邊,伸出手遞過去,胳膊剛好搭在黎佑許肚子上。
醫生拿了碘伏給她指關節消毒,一邊消一邊說道,“你這……看着不像打架傷的呀。這附近有個職高,那些臭小子三天兩頭打架進醫院,手指上蹭破皮的傷我看多了,和你這個不太一樣。”
陸瑤沒回話,醫生下意識擡眼,卻看到她因為伸胳膊的動作而上竄的袖口處露出下邊的青紫。
細膩雪白的肌膚上,恐怖的青紫表面是密密麻麻結痂的血珠,極為紮眼。
像是被堅固的金屬狠狠刮過皮膚,也許不夠鋒利,卻因為足夠堅硬、足夠用力,留下淤青的同時還蹭破了肌膚表皮。
“這……!哎呀,怎麼有傷也不說一聲。”
袖口處隻露出一小節手腕,青紫色明顯向袖管内延伸挺大一片,醫生輕手輕腳地幫她把袖口往上挽,凝結的血痂黏在針織布料上,每挽一節都火辣辣的疼。
“嘶,要不我先不——哎?醫生,他剛才是不是又動了一下?——啊!”
醫生趁她注意力轉移,一口氣把傷口都露了出來,用棉簽幫她消毒。聽到陸瑤的尖叫,她笑了下,“這種事就要一咬牙一跺腳,不是他,剛剛是我在動。”
“不對,我感覺他肚子好像動了一下。昏迷的人本來就那麼多動作嗎?他會不會沒昏迷,就是睡着了?”
救護車很快到達富民村周圍最近的一家區級醫院,急診醫生早就候在外邊,車一停立刻過來開門推着擔架車走。
這次陸瑤沒把黎佑許的臉蓋上,隻蓋了上半身。
嗯,不吉利是一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