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滿覺得或許今晚,她可能要在外面過夜了。
北風又起,凜冽的寒風刮得人臉頰生疼。阿滿站在寒風中,瘦小的身子搖來晃去,眼中溢滿了淚水,卻愣是不讓它掉出來。
阿婆說了,不能輕易哭,在這世道,沒有人會憐憫你。哭是懦弱,懦弱會讓人更想欺負你。
可是阿婆,我現在應該怎麼辦呢?
阿滿心裡無助極了,也委屈極了。
她隻是想讓阿婆能體面一點下葬,她操勞了一輩子,自己連她的養育之恩都來不及報答她就走了。
她隻是想通過賣身換些錢财,沒招誰沒惹誰,為何就到了現在這種進退兩難的地步。
家家回不去,這裡這裡又留不得。
難道要去找那位傅夫人嗎?
可對方,似乎并不怎麼在意自己兒子的想法,否則也不會不顧他的意願就将自己塞進來。
自己就算去找了,估計她也隻會讓自己再回來吧!
阿滿忽然覺得,自己如今的處境就像這漆黑的天,四周都是懸崖峭壁,萬丈深淵,怎麼選都是錯的。
就在這時,東上房的門忽然打開了。
微弱的光亮驅散了黑暗,也讓阿滿的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
然而出來的人并不是傅雲修,而是饅頭。
饅頭仔細的關上門,回頭看見阿滿還站在下午那個地方動都沒動,頓時為難起來,“阿滿姑娘,您這是何苦呢?”
阿滿沒有說話。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公子讓你走,也是為了你好,你怎麼就這麼拗呢。”饅頭語重心長道:“梧桐院不是什麼好地方,你還是聽公子的話,早些離開吧。”
“可是我沒有地方去。“許是饅頭的的語氣太過溫柔,阿滿忍了許久的淚,終究還是落了下來。
長久沒有喝水,阿滿的聲音有些沙啞,低啞的幾乎聽不清,在看見她落淚後,饅頭一整個手足無措。
“哎…你别哭啊…我…這事兒我也不能決定…”
看阿滿實在可憐,饅頭歎了一口氣,說道:“罷了,現在天色晚了,你一個姑娘家出去也危險,就暫時先住下,明早再動身吧。”
他指了指阿滿手邊的西廂房,“這間房空着,你就先住着吧,裡頭桌子上有油燈,你找找火折子。”
“謝謝。”阿滿感激的朝饅頭道謝。
“不必不必。”饅頭連連擺手,因為這一切,都是公子的意思。
他還記得當時公子面無表情地說:“去看看,别被凍的更傻了。”
雖然他不明白什麼意思,但大概是讓她先歇一晚的意思吧!
此時天還沒黑透,阿滿進了屋,借着點兒光亮找到火折子點上油燈,四下打量了下這房子。裡面東西一應都齊全,收拾的也還算幹淨,能住人。
不過一想到這房間隔壁那一灘廢墟,阿滿還是心裡瘆得慌。
也不知道這院子出了什麼事情,好好的竟燒成這樣。
但眼下,阿滿哪裡還有挑三揀四的餘地呢,将包袱放在桌上,阿滿坐下,捶了捶發酸的腿。
中午在馬車上颠簸着本就沒吃什麼東西,這會兒她已經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但她也不好意思開口去問人家要。阿滿咂咂嘴,正準備出去找找水井喝個水飽的時候,一個黑影突然立在她門前。
“誰?”阿滿吓了一跳,想起紅杏說這房子鬧鬼,頓時寒毛倒立。
好在那黑影說話了,“是我。”
是饅頭的聲音。
阿滿打開門,就看見饅頭手裡拿個碗,裡面放着兩個饅頭。
“姑娘的房間可能住人?”饅頭問。
“能住能住。”阿滿連聲說。這房間對于她來說,已經很好了。
“那就好,”饅頭點點頭,将一個碗和一個茶壺遞給阿滿,碗裡面是兩個饅頭,茶壺裡的水也是溫熱的,“這院裡也沒有别的吃的,姑娘将就着先墊吧一下吧。”
“好,謝謝饅頭大哥。”
“……”不知怎的,饅頭總覺得這話哪裡怪怪的,他擺了擺手,“沒事兒沒事兒。”
話音落,他臉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眼神陰森森的,神神秘秘道:“吃完後姑娘就早些睡吧,這幾天夜裡風大,晚上姑娘無論聽見什麼聲音都不必理會,也不要出來看,安心睡着就好,便不會有事的。”
饅頭說完,留下一個讓她安心的眼神便走了,阿滿立在門前,看着他的背影,隻覺得頭皮發麻,脊背發涼。
什麼叫安心睡着别出來看就不會有事兒。
在屋裡睡個覺,會出什麼事兒?
難道,這個院子……真的如紅杏所言,不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