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阿滿輕聲說。
“姑娘不必客氣,走吧,我帶姑娘過去。”
梧桐苑在一條幽深的小巷子裡,離侯府還是有些距離的,阿滿跟着玉香一路過來,沒有其他感受,唯一的想法就是這個地方真安靜。
沿途少有商鋪,便是連人家都很少,巷子裡面是看不見光的,背陰的那一面,還有冬日裡沒有融化完的冰雪。
梧桐苑在這條巷子的最深處,也是巷子裡最大的一處院落,遠遠的,阿滿就看見了上面高高挂起的牌匾。
不同于侯府的飄逸,這塊牌匾上的字迹十分清秀,看起來像是女子所書,牌匾周圍的漆已經掉的差不多了,院門兩邊的柱子看上去也飽經風霜,有些年頭了,更别說院牆上七零八落的青瓦。
整個院子外觀,就給人一種年久失修,無人居住的破敗感。
那位天之驕子的傅家大公子,居然住在這種地方嗎?
玉香上前扣門,阿滿就靜靜的在一旁等待,約麼半息,裡頭終于傳來了應和的聲音。
随即,門打開了一條縫,鑽出一個瘦瘦長長的頭,“玉香姑姑,你怎麼來了?”
“夫人讓我送人過來。”玉香說完,瘦長頭這才發現玉香身旁還站了個人,瘦瘦小小的,低着頭也看不清面容。
想起之前夫人說的話,瘦長頭立馬明白過來,讓開身子讓她們進來,“進來吧,公子在院裡看書呢。”
阿滿其實在看到院外的時候,就已經對院子裡面不報什麼希望了。
但她沒想到,院裡的景象,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可怕。
這院子似乎是走過水,到處都是被火灼燒過得痕迹。所有的樹木都被燒得焦黑,房屋外圍也都是被火舌舔過的印記。東邊的房子還稍微好一點,隻是被煙熏黑了些,還能住人,西邊的房子,除了最北面的哪一間,幾乎都被燒的面目全非了。
一瞬間,阿滿覺得自己可能被玉香給騙了,這個房子,怎麼看都不像是不鬧鬼的樣子。
尤其是在路過西廂房,看見塌了一半的裡面滿目瘡痍,阿滿寒毛都豎起來了,趕忙疾走兩步,生怕掉了隊。
瘦長臉領着她們過去,最後停在了東廂房最後面的一處空地上。
那地方應該是個亭子,隻不過因為火災拆掉了,隻留下一個高台。
高台之上,灰色長袍的男人靠坐在石桌上,指尖捏着一本書,遮住了他的臉,如墨般的頭發随意用簪子绾住,垂散在肩上,與他黑色的輪椅融為一體。男人蓋着毯子,遮住了他的腿,猛地一看,倒也看不出他的殘疾。
許是她們的聲音打擾到他了,男人緩緩放下書,露出了他的臉。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呢?
阿滿覺得,以她淺薄的學識,是無法用語言形容出男人的容貌的,隻剩兩個——好看。
比她見過的所有男子都好看。
哪怕他的臉色因為病痛很是蒼白,哪怕他的眼中有一股淡淡的哀愁,但還是好看。
阿滿覺得,這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阿滿不敢正眼瞧他,隻能躲在玉香後面,用餘光偷偷瞄他。男人好像也沒察覺到她的存在,而是看向了玉香,“你來做什麼?”
玉香行了個禮,說:“夫人讓我把阿滿姑娘帶過來。”
似是怕他誤會,玉香急忙解釋:“本來夫人是想親自送來的,但被府裡的事兒絆住了。”
“呵!”男人冷笑一聲,不知可否,随即擺擺手,“人既然送來了,姑姑就請回吧。”
聲音淡漠,聽不出什麼情緒。
但玉香還有些不依不饒,繼續解釋:“阿滿姑娘是夫人親自接回來的,還請公子體諒夫人一片苦心,留下”
“出去,”男人不耐煩的直接打斷玉香的話,“饅頭,送玉香姑姑回去。”
“公子,夫人也是希望您能留個後,公子……你要體諒夫人的苦心啊。”饅頭連撕帶拽的拖着玉香出去,偌大的空地,就剩下了阿滿。
從男人方才的态度,讓阿滿覺得他對這件事似乎是并不贊同的,是傅夫人擅自做的主。
察覺到男人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打量,阿滿的頭低的更低了。隻是男人的目光存在感實在是太強了,灼熱的讓她無所适從,每落在一處,她的臉就紅上一分。
很快就鬧了個大紅臉。
這下阿滿更不敢擡頭了,她怕被人看出來。
高台上,傅雲修冷眼打量着台下的人。
前幾天他娘來找他,說是給他安排了個通房丫鬟,還說什麼這次的和之前的不一樣,這次的會些醫理,能更好的照顧他什麼什麼的,他當時分明是拒絕了,卻不想,人還是送過來了。
幹幹瘦瘦的,說實話,倒挺像他們院裡的人。
傅雲修懶懶的撩了撩眼皮,聲音帶着些許纨绔子才有的輕佻,“你就是我娘給我安排的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