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内交流其實是可以單方面切斷的,隋銀之前沒試過,現下頭暈腦脹地吵得煩躁,幹脆利落地就直接斷了。
這下子白色光團徹底沒辦法發出聲,隻能着急地在門上徒勞地亂撞。
【@#¥%……%&*()】
但它沒有實體,也實在是弄不出什麼動靜,隻能瞪着眼幹着急。
生病的隋銀出乎意料的難搞。
平日裡他總是很有活力和探索欲,現下卻一動不動地把腦袋埋在被子裡,像一隻鴕鳥。
不說話也不動。
好在,沒過多久嚴祁就來了。
聽見走廊傳來的細碎聲音,“啪嗒啪嗒”掉着眼淚的白色光團精神一振!
立馬操控着數據流把智能門鎖開了——
養反派千日,用反派一時!
門外的嚴祁擡手剛準備敲,卻發現門沒關嚴實,輕輕一推就開了。
皺着眉推開,嚴祁不動聲色地站在門口先掃了幾眼,沒發現什麼異常。
但還是很奇怪。
隋銀是個領地意識很重的人,就算嚴祁在他家,卧室門也都是反鎖的要敲。
【你!快!進!去!啊!!!】
系統在他身邊簡直急得要瘋掉,這會子已經扒他腦袋上開始啃了!
一路綠燈、通行無阻地進了卧室,沒等嚴祁先懷疑這裡藏人,就發現了被子裡捂得嚴嚴實實的一團。
“少爺有這閑情雅緻,幹嘛呢?”第一下沒掀動,他費了點兒力氣才把被子薅開。
觸及到滾燙的脖頸與手臂,嚴祁輕松的臉色一變,“隋銀?!”
被子被掀,隋銀怕冷似的瑟縮了下,又維持着手臂擋住臉、蜷縮成一團的姿勢不動。
語氣依舊兇,隻是多少有些無意識帶上的疲軟,“滾出去!”
平日裡接吻認真對上嚴祁時,他就讨不到什麼好處,更别說這時候疊加生病buff了。
沒拗過野蠻人的強硬動作,隋銀雙手被老老實實按在身側不準擋臉,額頭也搭上了涼絲絲的濕毛巾。
期間,嚴祁又叫服務生拿了退燒藥、酒精和溫度計。
“隋銀你今年滿五歲了嗎?”他無奈道。
嚴祁從沒見過誰家小孩兒的嘴有少爺這麼硬,跟蚌殼也不相上下的程度。
少爺态度明确地把頭一扭,唇抿得死緊,連方才安生讓搭着的濕毛巾都扯丢到一邊。
就這麼來回折騰了四五次。
“……行,先不吃藥。”被磨得沒脾氣,嚴祁妥協地放下水杯。
又換了塊幹淨的毛巾弄濕搭上,隋銀這才安生下來,輕輕掀起眼看他。
嚴祁眉心一直不自覺地蹙着,半跪在床邊用酒精不斷給隋銀擦手臂、脖頸、腿、腹部……
少爺全程哼都不帶哼一下,就用那一雙氤氲得霧蒙蒙的眼睛盯着自己動作。
嚴祁掃了眼那被“冷落”的藥,又看着乖乖躺着的隋銀。
放軟了語氣,“……為什麼不吃藥?是片劑,沒味道,不苦。”
隋銀非常堅決,哪怕嗓子都有點兒啞了,“不。”
“那把水喝了。”嚴祁把杯子塞進他手心,皺眉地盯着少爺喝完。
隋銀慢吞吞地咽,他也耐心地等着沒催促一聲。
接過空玻璃杯,嚴祁順手捏着毛巾在少爺嘴角下巴一擦,蹭掉溢出的水珠,“不吃藥就乖乖閉眼睡覺。”
聽見“乖乖”倆字兒,隋銀還要再抗議地蹬了下腿。
被毫不容許地摁好被子,眼皮逐漸變得沉重。
沒等他再撲騰兩下,就睡着了。
嚴祁任勞任怨地拉了個椅子過來盯着體溫計,目光一寸寸描摹着少爺唯一露出的臉。
蒼白的唇色也難掩五官的好看。
更掩飾不了這少爺任性得連藥都喂不進去的脾性。
真不知道上哪兒養成了這麼個祖宗脾氣。
嚴祁在心裡嘀咕,目光卻柔和沉靜地不挪開半分。
……
隋銀這一覺從下午到晚上睡了三個小時,醒來時外面的天都變了一番。
一道閃電在窗前打下,從外頭左搖右晃的樹葉不難看出雨勢之大。
想來是這酒店隔音效果不錯,隋銀睡了安穩又綿長的一覺。
受涼引起的發燒來得猛、去得倒也快。
一覺下去、就算不吃藥也退得差不多了,嚴祁一直在盯着體溫計,隻還有點兒低燒。
少爺唇色回暖,臉色也好了不少。
“醒了?”
迷糊着睜開眼,隋銀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嚴祁毛茸茸的頭頂。
對方依舊在給他擦酒精降溫。
心念一動,隋銀覺得自己可能真的燒昏了頭。
手從被子裡面掙紮出來,抓住了嚴祁的手腕。
病人的受軟綿綿使不上多大力氣,隻一掙就能開。
但被捕獲的“俘虜”卻順從地把捏着的棉簽換了另一隻手。
“嗯…你好像又賢惠不少?”隋銀彎了彎唇,将那隻手放在自己的胸膛,虛虛握住,像是捏住了一顆滾燙的心髒。
嚴祁平靜的目光落在少爺臉上,聲音卻顯得晦澀,“什麼意思,少爺?”
明明下午的心跳更快更烈,他卻覺得此刻的卧室才更像是那座“吊橋”。
搖搖晃晃、步履維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