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你看書網

繁體版 簡體版
戀上你看書網 > 穿越三國之漢魏風骨 > 第115章 谯居江湖行(1)

第115章 谯居江湖行(1)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她坐在曹丕的葡萄架底下乘涼,閑暇時還能在石案上抄錄一些散佚名姓的樂府詩,和曹植共讀俳優小說。偶爾望着那串串顆顆如眼淚般晶瑩的葡萄,崔纓還是會怅然失神,覺得日光刺眼,光暈迷離——一切,都平靜幸福得不自然、不真實。

曹丕曾在春天親下中庭種植甘蔗,到六月底的時候,甘蔗徹底成熟了,于是曹丕宴會官員,還用甘蔗在庭前比武。

那天宴會上,有不少外賓,或是曹氏故交,或是精通兵器武藝超群的将領。丞相長公子設宴,自然座無虛席,滿是夏侯家族的公子。

但曹植不知怎的,并不愛湊這熱鬧,隻同崔纓站在高樓上遠遠俯觀着。

“威虜将軍臧霸、平虜将軍劉勳、奮威将軍鄧展、鷹揚将軍李申成、侍曹朱铄……他們皆是我父親的舊部,不通文學,粗魯無趣,為人少子,并不應與外臣交接過密,款客宴賓之事,還是讓我二哥出面去吧!”

崔纓笑了笑:“子建,若人人都似你這般憑興趣交友,那還有何人際可言?”

“管他呢!我開心就好。”曹植撇撇嘴,嘟囔着持書簡遮陽。“我卻想不明白,這尋常宴會,有什麼好看的,值得你強拉我過來觀賞?”

“等日後你自開幕府了,方知人才難得呢。”

“無所可謂,反正我将來及冠開府時,決不允許筵上有吳質輩的席位。”

順着曹植鄙夷的目光,崔纓果然瞧見,曹丕密友吳質殷勤獻杯的背影,不禁解頤笑道:

“是是是,咱曹四公子之府,必也孔氏之門,則公幹升堂,公子入室,德祖仲宣,自可坐于廊庑之間矣。哈哈哈。”

曹植搖頭晃腦:“知我者,子嘤也。”

崔纓連拽他衣袖:“噓噓,快看,熱鬧開始啦——”

隻聽曹丕開始微笑挑事問候:

“素聞鄧将軍善有猿臂,暢曉五兵,又能空手入白刃。适與将軍論及劍術,知将軍非庸夫也。數年來,子桓也嘗從京洛名師學劍,略有小得,願下殿以芉蔗為劍,求乞一二,不知将軍意下如何?”

酒酣耳熱之際,鄧展初聽曹丕捧誇他,未免抿了口小酒掩笑,卻聽曹丕從學京洛名師學劍,臉色驟變,忙問道:“敢問公子從學何人?”

“尊師史阿。”

鄧展登時連連擺手,婉拒了曹丕的“請教”。

“不敢不敢,公子适才過譽了。”

曹丕笑,已經兀自起身,取過兩節事先削好的紫蔗,強拉起鄧展來比試劍術,鄧展推脫不得,隻好硬着頭皮走下殿台。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幾個回合下來,鄧展已被曹丕用甘蔗三中其臂。

滿座看戲的賓客,知曉此間玄妙,莫不大笑。

鄧展頗難為情地笑着,隻好再次請戰。

曹丕笑喚:“鄧将軍,在下的劍法迅而猛,卻難以擊人之面目,故而隻能打中将軍的手臂啊!将軍莫怪,莫怪!”

“公子莫要再說了,請再打一次吧!這回末将可不會讓着您了!”

“好!請——”

這回勝負決斷隻在片刻之間,卻見曹丕預判出鄧展從中間發起攻勢,于是佯裝抵禦,在鄧展揮蔗刺來的瞬間,陡然側身躲避,并順勢擊中他的額角。席間頓時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曹丕莞爾,利落回轉甘蔗,兀自啃齧起來,邊吃邊笑說:

“前漢有名醫陽慶,善為人把脈,淳于意欲拜其為師,慶使去其故方,更授以秘術。今日在下亦願鄧将軍捐棄故伎,更受要道也!”

滿座複笑,鄧展眉舒目展,接連誇贊曹丕劍術雲雲,笑着作揖退場。

“二公子文武兼善,今日以蔗為劍,着實令我等大開眼界啊!哈哈!”劉勳起身離座,手握酒卮上前,折腰獻盡殷勤。

那時,曹丕正背對着劉勳,似乎終于等到時機,于是轉身用甘蔗抵着劉勳下巴,步步推前,他顯然洞悉這些舊部的心思,卻仍舊笑如春風,動止昂揚,仿佛十分沉醉此誇耀之中。

“劉伯父!”他朗聲笑道,笑得神秘,“您是舉家來投我父相的座上賓,這杯酒,理應晚輩敬您才是。”

劉勳變色,不明所以,曹丕卻接過他手中杯觞,繼續踱步侃侃而論:

“凡事不可自傲,自誇己長。丕自知劍術不精,并非有意脅逼鄧将軍讓我,今日在諸位面前獻醜,實有肺腑之言欲訴也。自矜功伐者,向為士之不恥,以兵器為例,丕少時極愛舞戟,自以為無所對者,自以為手持雙戟猶如身披甲衣,敵莫可近身。後來卻聽聞,戰國時陳國有名喚袁敏者,可以一戟攻雙戟,戟術出神入化,如入無人之境。若是少時之曹子桓,隻怕是無所顧忌,一心欲與袁敏決鬥也。”

意識到曹丕話中藏話,衆将紛紛酒醒大半,各武将席座後的門客,更是豎起了耳朵。

曹丕淺笑。

“尋常遊戲玩物,我平日并不上心,唯有彈棋精巧可為解悶生趣,故而少年時曾為之作賦。後來聽人常說,當年早有馬合鄉侯、東方安世、張公子的彈棋之術名震雒陽,于是丕又恨不能與這三人對彈棋局。今日比劍亦是同理,在鄧将軍面前,子桓不過一孺子罷了,人外有人,不論丕從師何人,皆應戒驕戒盈,智而能愚,勇而能怯,仁以接物。諸位叔伯與我父親草創不易,他年曹氏之業,更仰賴諸君出力!”

聽畢曹二公子最後一句話,縱然曹操舊部們都是隻會打仗的莽夫,也都猜得到他背後深意了。于是大部分都斂容端坐起來,對曹丕啧啧稱頌,當然,不乏仍有恃寵豪驕慣了,不買曹丕賬的人。

漢人酒席常與權勢利不可分離,曹丕今日言談,可見其陽謀玩得已是出神入化。崔纓笑着歎惋道:

“今日這戲,原是做給那倚老賣老的劉勳看的,可歎那愚鈍劉大人,枉做了廬江太守,竟絲毫聽不進子桓哥的話。”

“劉勳确實不像是個好的老物!”曹植用鼻翅兒扇着樓下那些媚寵之輩,“都蔗雖甘,杖之必折;巧言雖美,用之必滅。哼,那鄧展與吳質,也不過一路貨色,算個什麼雜牌将軍。”

聽見曹植又開始蔑譏着吳質,崔纓扶額長笑,連拉着他轉身離去。

“走吧,用膳去,下位者讨好相府公子的戲碼,看得實在膩煩咯,但願你将來也能如子桓哥一般獨具慧眼,能識别良莠吧——”

“對,你說得對,二哥他能辨别,可為何他偏就是要用!”曹植似乎有些不悅,他疾步向前走去。

崔纓在身後站定,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們兄弟二人處世觀上的分歧,已随着年齡漸顯。

……

夏天很快過去。

自三月以來,曹操所率軍部,大都駐守在城郊,他一面征民冶造舟楫,一面在渦河練軍。到了七月,曹操率軍再次南下,曹丕也跟着同往,不久還作了首《浮淮賦并序》,竟然寄還給了崔纓。

賦中描述曹軍入淮口、行泊東山、千裡舳舻的軍旅盛況,應命溢美之詞,無外乎如是。卻不巧,俯首默讀時被曹植瞧見了。

“‘乃撞金鐘,爰伐雷鼓。白旄沖天,黃钺扈扈。武将奮發,骁騎赫怒’……”曹植一面念着一面朝崔纓抛來白眼,“以往我作賦時,可不曾見你這般認真品誦呢!難道你更喜歡二哥的詩文嗎?”

崔纓被曹植這莫名其妙的悶氣逗笑了,旋即想起,他這是曹操南征未帶他的緣故,于是推搡着他在桂花樹下坐着。

“哪有的事!這不是因為一年來子桓哥主動聯系我了嘛!子建你能明白嗎,這意味着,二哥他不生我氣了,對嗎?”

曹植陰陽怪氣道:“二哥還有沒有氣我不知道,反正某人夜夜抄錄他的《莺賦》練字我是知道的。我看你就是——”

“就是什麼??”崔纓哭笑不得,一本正經地解釋道,“那篇賦文卻是寫得凄美極了呀,兔死狐悲,物傷其類,我與子桓哥都是敏感多情的人,春去秋來,人命無常,怎不許我顧影自憐呢?”

“哼,總有一天,我會寫出比二哥更好的感傷賦的!到時候定讓你更佩服!”

崔纓捂住曹植的嘴:

“别,别,我甯願,你永遠寫不出這樣的東西,子建……”

曹植輕笑,握緊了她的右手,讓她也在桂花樹下坐下。曹植跟變戲法似的,突然從袖口中掏出一隻毛茸茸的小黃鳥來,那雛鳥羽翼初生,蜷縮成球,絨羽中還夾帶着幾根細草。崔纓驚訝不已,忙接過捧在手心。

問過方知,這是曹植剛在堂前籠裡偷取出來的。

崔纓壓低聲音笑問:“廊裡挂着的鳥籠,都是谯沛各族子弟獻給子桓哥的玩物,這種金色鹁鸪更是罕見,你偷偷送給我,就不怕二哥生氣?”

“‘南有樛木,甘瓠累之’‘翩翩者鵻,烝然來思’,我有令物,以燕樂嘉賓之心。”曹植隻是輕飄飄地念起了《詩經》的句子。

鵻即古書上的鹁鸪——那是一種天将雨或剛晴時,常在樹上咕咕叫的鳥兒。而崔纓姓崔,“隹”本指鳥兒。曹丕作《莺賦》自傷對曹操的寵愛患得患失,而曹植贈她黃鵻,分明有教她幽暗之中逢遇光明之意。

是啊,她崔纓本就該是山裡自由鳴嘤的鳥兒啊,将來會有羽翼漸豐,飛出喬木林的那一天嗎?

崔纓濕了眼眶,卻幹澀得流不出淚,更不想再落淚,于是硬是鼓足勇氣問曹植:

“子建,這隻黃鳥既是贈我的,那将來我将它放飛了,你也不會生氣的,對嗎?”

“那當然!”曹植望向秋高氣爽的天空,“飛飛摩蒼天,那才是歸鳥最好的歸宿!”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